这种玩命的手段,没哪个修士会去尝试,风险太大,一个不小心就可能丧命当场。雨墨还想说什么,却是发觉到不对劲,顾不得项梁那边,身后寒光一闪,直接斩杀百米内所有起义军,迅速逃离身后城池。
而张天衡比他要早上些许,没有动用机关术,不管身旁起义军,直直向前冲去,身上伤痕无数。
刹那间,二人以跑出百里,夹在两边战场中间。忽然,天地巨变,二人贴于地面,发现不远处的群山直接被拔起,身后城池被一道光柱笼罩,那光柱直充天际,起义军停止动作,抱头哀嚎。
二人向死骨山脉望去,皆是瞳孔扩散,大惊失色。不知何时,一道黄色的屏障裹挟着无尽黑暗向他们这边扑来。那极具冲击力的场景,宛如世界末日。
没多久,二人回过神,发现自己身处虚空之中,不远处便是黑白交融的场景。张天衡伸手稍稍一动,在确定自己还没有死之后,看向雨墨,开口喊了一声,却是没声。
张天衡微微皱眉,在确定身体没有出问题后,再次探查周边情况,发现有股奇异的能量在影响他身上机关术留下的痕迹,随即轻闭双眼,刹那间,周身被红光包裹。
张天衡以心声喊道:“雨墨,怎么样?”雨墨看向四周,确定没有因为余波导致走马灯之后松了口气,听到张天衡问话,答道:“死不了。这里不大对劲,我们逐渐向楚国靠拢。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一旦回到楚国,我们就与那里的时间线彻底融合了。”
张天衡问道:“现在怎么办?”雨墨看向项梁那边的战场,即便是他也看不到黑白两色之下的世界。雨墨摇摇头,“没什么办法,尽力朝南部边境靠拢吧,希望我们不会被抓。”
张天衡眼角一抽,“这怎么确定哪面是南面?”雨墨没好气的回道:“我哪知道!”“去!”二人同时摆手转身。
张天衡看着项梁那边,半晌,摇头道:“真是机关术?怎么什么都感觉不到?看不懂。”雨墨呵呵笑道:“如果你能看懂,机关阵早就烂大街了,更何况这里面还掺杂着权力争斗。”张天衡看向雨墨,“你看懂了?”雨墨理直气壮的回道:“当然看不懂!”
张天衡深呼吸,一个闪身来到雨墨身后,勒住他的脖子往后扯,“我忍你很久了!”雨墨拍着他的手臂,“撒手!”就在不远处,项梁与幼童正在打架,二人却是无比平静,甚至有闲心放松一下。
就在二人打闹间,忽然感觉眼前一晃,二人不知去到了何处。等到张天衡眼前清明时,已经换了个场景,周围山清水秀,鸟语花香。与死骨山脉的不同,这里是真正的世外桃源。雨墨亦是如此,只是二人却不在一处。
张天衡环顾四周并未发现什么,心下很是疑惑。忽然感觉到有人拍他的肩膀,猛然转身,手中红光变换,等到挥至身后之人面前时,却是一朵白色菊花。
张天衡瞪大双眼,眼前之人将他手中的花取出,笑道:“谢谢,请坐。”张天衡发现自己忽然坐到一处凉亭内,风格与菀城书院相似,张天衡神色呆滞片刻,看着眼前之…人?他周身泛起白光,颇为刺眼,张天衡看不出他的形态与样貌,也是沉默了下来。
面前之人好似很疑惑,问道:“怎么不说话了?哦,对了,这样不合适对么?”说着,周身白光退散,正是与项梁对峙的幼童。他笑道:“觉得楚国怎么样?”张天衡神色平静,答道:“争强好胜,皆是如此…难以长久。”
幼童双手撑着下巴,晃着脑袋,“我也这么觉得。好胜者必遇其敌,他们对机关术的疯狂,甚至不亚于天武。”忽然,幼童一笑,“你那边怎么样?”张天衡答道:“差的很。”
幼童点点头,“那老东西就在那出来的,也难为你们了。觉得未来的规则会是怎样的?”张天衡沉默片刻,答道:“如果项庄真如传闻中那般,规则就是强者为尊。”
幼童点点头,“没错,我不想这样。他的计划是将修士与普通人分割开,彻底形成两个世界。而这两个世界却没有间隔,互相交融,最后的结果不会好到哪去。”张天衡眉头紧皱,问道:“他就不能另外折腾出个空间么?机关术可以做到。”幼童面带微笑,“真有这么简单的话,还要我做什么?”
张天衡一愣,回过神后便不再开口说话。幼童坐到栅栏上,身前是一片花海,“他赢了的话,权力要比预设的要少去很多。而且创造出一个空间,这是在元界中被禁止的,你如今不过三品,等你到了九品之后就明白了。更何况,创造出一个普通人生存的世界很简单,想要创造出修士用以生存的世界,他要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张天衡满脸疑惑,思索片刻,问道:“为什么不把普通人关到一个地方?”幼童满脸疑惑,“你真不知道?”张天衡想了想,良久,神色黯淡。幼童摇头叹息,“因为自己接触的只有修士,所以认为修士烂大街?不可能的。老东西做过测试,元界内,单说人族,超过千亿时,会出现两千三百名修士;如果出现其他的生灵,比如兽类,巨人,精灵一类的,那就是前者的兆亿分之一。
这怎么关?修士只能是少数人,这与血脉没有任何关系。你祖宗那一辈人的天赋都很不错,下数几代皆是同族成婚,可出来的修士却少之又少,最危险的时候,甚至三代内无一人可修习机关术,这不是我们可以改变的。在创造之初,生灵要维持自身特点,就要舍弃一些东西,不然成不了活物。
越接近浑然一态的修士实力越强,他们就越发接近神明。但身体的限制不会让他们突破极限,在某天修炼时,彻底泯灭自己作为生灵的性,踏向成为神明的道路时,他们就离死不远了。在这些天才成功的一瞬间,他们会因为无法控制那股力量被瞬间冲散,最终归于天地。”
张天衡面带疑惑,刚想问些什么,幼童直接打断,“神明创造生命可以,但创造不了神明,这是相对而言,更是我们这个世界的真理。你们尚且年幼,这些事情自然不知道。元界初立,自身便有了唯一的规则,保护。
保护自己,保护一切。这也是我们介于虚实之间的根本原因。这千年里,那老东西在阻止世界前进,所以你们很难知道这些东西。不过他已经被消磨得差不多了,世界也完成了最后一步,化虚为实。”
张天衡面带疑惑,“以后就是真的了?”幼童笑道:“你们一直都是真的,只是相对于其他世界而言,你们有点特殊就是了,主要就是诞生过程的问题,没那么重要。而且,无论是进入还是离开,总会不可避免的泄露信息,所以元界会封顶,一个所有诞生于此界的生灵,都无法跨越的门槛。”
张天衡看向四周,叹息道:“以后会很难。”幼童点点头,“无法想象,那些普通人莫名其妙的得到机关术后,会做出什么;更危险的是,他们几乎不可能会被约束,即便他们才是少数人。”
张天衡思索片刻,“就不能把他们的上线降低,普通人的下线升高么?”幼童摇摇头,“已经没有生灵可以做到这一点了。那个老东西舍弃了全部力量,最后还创造出一个怪物,想必也是要处理之后的事吧,不过,我不认为项庄可以维持规则。”
张天衡看向幼童,“我不觉得你会输,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幼童眉头轻挑,“你的记忆可不是这么说的,奉承我可没用。”“输赢不在某一刻,同他人言胜负我以当时论断,同自己,和您这一类的,我从不以片刻论断。”
幼童沉默许久,神色严肃,“谢谢。”张天衡随即问道:“为什么同我说这些?我是天武人。”幼童一愣,随后捧腹大笑,过了好一会儿,揉了揉眼睛,解释道:“你们的概念我一直都很难接受,我始终认为,你们都是一样的。”
看着张天衡满脸茫然,幼童飞到他的面前,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笑而不语。
画面定格,等张天衡缓过神来时,他竟是站在死骨山脉一处山头。不远处,项梁与一支来历不明的军队准备交战。
…
雨墨回过神时,依旧身处虚空之中,眼前站着一位白衣男子。羽墨反手持剑,警惕的看着白衣男子。
盯着他许久,见迟迟未有动作,雨墨向身后挥出一剑,却毫无作用,再次转身,见白衣男子依旧没有动作,问道:“这是哪?”“愿意好好说话了?”声音从侧方传来,雨墨转头看去,白衣男子盘腿坐在虚空之中。也不知为何,白衣男子说话竟能传入他的耳中。
白衣男子满脸疑惑,“你在楚国待这么久了,就不知道我是谁?还有,别用心声了,这地方说话能听见。”雨墨一愣,喊了一句,发现还有回音,于是眉头紧皱,“你到底是谁?这是哪儿?”
白衣男子一手撑着下巴,喃喃道:“虽然你们这一族寿命很短,但在许多方面都是一等一的,我们离开后,你就是唯一可以威胁项庄的人了,可为什么看你不太聪明的样子?”
雨墨眉头紧皱,死死地盯着白衣男子,忽然眼前一花,白衣男子站到他的身旁,“别这么紧张,放轻松。你还不能回到元界,我和那俩快结束了,这会儿回去会被抓的。帮你们调整一下,离开楚国还是简单的。哦,对了,这地方不再元界的范围内,怎么说呢…算了,不说了。我改变了这地方一点东西,其实这里还挺大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雨墨看向白衣男子,“是机关阵?”白衣男子笑着摇摇头,“有些地方你是比他要强,但有些方面,你真不如他。到现在你还认为我是楚国一位不知名的修士,他一眼就知道我是谁,这么看来,你们一起游历还挺合适。”
雨墨呵呵一笑,“只知道动手解决问题,强在哪?”白衣男子看着他,好半晌说道:“眼睛,观相。”雨墨皱了皱眉头,白衣男子扯开话题,“原本决定带你一起离开,可你前辈很自觉,你也很不错,再加上我心情好,想腾出手帮你一把,也就留着了。”
雨墨恍然大悟,随即沉声道:“你会输。”白衣男子微微一笑,“怎么定义输赢?”雨墨呵呵一笑,“他做出这等僭越之举,势必有很多准备,可你不但没阻止,还让他活到今天,还能有什么原因?”
雨墨眼前一晃,看到白衣男子坐在一处凉亭内,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提溜着一串葡萄,那葡萄自行脱落送入白衣男子嘴里,等他吃完自动送上。“如果你认为他从我这得去了些许权力,算是他赢的条件,那我的确是输了。而且,以这个条件来判断输赢,这世上所有伴生规则加起来,也赢不了他。”
雨墨皱了皱眉头,“什么意思?”白衣男子漫不经心的说道:“有些东西从一开始就在他手上,那不是我们能阻止的,毕竟那老东西太强。而这些权力,本就是属于他的遗产。”雨墨满脸震惊,“怎么可能?”白衣男子吃着葡萄,趁着间歇回道:“有什么不可能?少年成名,传遍元界。这种事都能出来,还有什么事值得惊讶?”
雨墨沉默许久,问道:“以后该怎么办?照你这么说,他的上限势必会远超元界的极限,谁还能对付得了他?”白衣男子摇摇头,“知道太多还真不是好事。张天衡见到我之后,就没想过我会输。你知道的太多了,反而限制了自己。我们这种级别的,成败不能以现在,过去,未来去算,可能在过去他就死了,可能现在他又赢了,也有可能在未来他又输了,这谁说的准?”
雨墨眉头紧皱,半晌,问道:“你能说人话么?我真猜不出来你是什么意思了。”白衣男子眼角一抽,深呼一口气,轻声道:“滚。”雨墨还没缓过神,便传到了张天衡身边,以倒插葱的方式忽然出现。
张天衡将他从地里拔出,眉头轻皱,“挺巧。下次能不能换个好一点的出场方式?”
…
白衣男子最后看了眼雨墨和张天衡,又回头望向项梁,口中喃喃道:“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