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回榻上也来不及了，她深吸一口气，一步踏出帘外，抬起手，五个手指僵硬动一动，微微笑，“嗨。”

晏尘扫一眼她模样便垂下头，十分同情身旁的未来驸马。

尉离晦倒是无任何其他反应，目光淡淡扫过阿妩。

阿妩不自在地甩甩手，“我醒了，下床活动活动。”

“医女呢？”尉离晦转身问：“怎么照顾帝姬的？”

行吧，准驸马比皇祖母强。

阿妩被鞠衣半扶着押回榻上，立即有戴医冠的宫女匆匆来给她清理额角伤口。

阿妩顺便让人把自己脸也擦了，好歹清爽一些。

收拾妥当，晏尘方半跪榻前，“参见帝姬，请容臣为帝姬把元脉。”

阿妩伸出胳膊，撩起袖子。

晏尘窒息了片刻。

右胳膊腕间上下两寸，无一处完好的皮肤，新鲜的血红疤痕、新长出来的粉肉与老伤暗疤似一圈圈红藤缠在她细如柳枝的手腕上。

阿妩自己也被震惊了。

宣宁的记忆中并无被割手腕的痛苦记忆，但她知道为何会被割腕。

因为要给弟弟吃药。

宣安天生体弱，身为同元同胎的宣宁之血，对他有天然的补养疗效。

因着这一点，圣人与太妃对供血的宣宁有求必应，宠爱有加。即便她行止荒唐，偶尔疯傻，也随她折腾。

还为她择了风仪神姿、术法精深的尉离晦为驸马，也算是种补偿吧。

片刻后，晏尘难以置信般抬起头，看向的却是尉离晦：“帝姬的元脉……魂象魄象皆康健？！”

阿妩清清嗓子，趁机给自己立新人设：“我现在神清气爽，脑子清明。好像从前都在睡觉，迷迷瞪瞪，现在终于睡醒了似的。”

晏尘看向她，视线更震惊，想了想问道：“帝姬殿下，若是您在就茶选点心时太子殿下忽然晕倒，您是选柿子酥还是桂花糕？”

阿妩：……“先救太子。”

鞠衣惊喜扑上来，“帝姬真的清醒哎！”

尉离晦眸光闪烁，也上前来：“容臣冒犯，想为帝姬探探风池穴。”

没有少一分避嫌，也没有多一分暧昧，就像是刚刚好的君臣关系。

但阿妩知道他厌恶自己这个帝姬。

没关系，慢慢来。

她点点头，乖顺把长发捋到一侧转过脖子露出后脑勺。

尉离晦并未用手指贴上她皮肤，只隔空真气入体，灼热，又熟悉，就像下一刻就要搅动她翻涌起来。

阿妩正要绷不住心跳，还好他一探即止。

阿妩长松一口气，转过头，见尉离晦微俯下身，俊美面孔勾在她头顶，整个人阴影如一方巨石随时落下来，压迫感逼得鞠衣都不安地往后退开两步。

他双目精芒如星闪，在眼内摄魂夺魄。

“帝姬天生灵觉，在出事前可有察觉什么异样？”

阿妩知道他在拿灵力探自己。

宣安受伤，他在怀疑她？

她坦然迎上尉离晦探视的目光，神智渐渐散乱，任他入了本相。

第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