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惊呼出声,司马绍更是冲口而出地喊道:“阿母~!”
原来此女子正是司马绍的生母荀氏!
荀氏嘴上塞了布条,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呜呜的悲鸣声。
刘遵暗叫不妙,他自以为算无遗策,却算漏了荀氏这个不起眼却极为关键的人物。
荀氏是司马绍及已过身的司马裒生母,但因为宫人的卑微出身,早就被司马睿冷落,后来更被司马睿狠心嫁到平民马氏为妻。
司马绍是由虞孟母抚养而大。后者是司马睿的原配,出身高门,地位极高,却没有生下子嗣。
不过虞孟母七年前便已离世。司马睿不再另立皇后,只是册封了侍妾郑阿春为夫人。平时也让司马绍等子按母亲之礼事奉郑氏。
反正一切与荀氏无丝毫关联。
荀氏自失宠后多有怨言。被司马睿始乱终弃后,虽然也随马氏南渡到建康,司马绍亦挂念生母,但一直不敢将其接回宫中。
这些和古偶剧一样狗血的陈年家事,在刘遵脑海中一闪而过。
王导面有怒容,上前对法尚说:“尔等已被大军围困,何必垂死挣扎。
“佛门有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法尚大师,收手吧!”
法尚面目狰狞,狠狠吐了一口痰,咬牙切齿地说:“我呸,你也配叫我大师?!”
法尚语带悲愤,连刘遵也从未见他如此严肃。
“我虽出身寒门,乱世中本也有几天安稳日子。不料那王含赴任后,骄横不法,抢我田宅,毁我家室。”
“其党羽更行凶砍人,我曾有幸拜师学艺,方逃过一劫。家人却未能幸免于难。
“一家五口,仅余我一人。”
法尚身后众僧人也出言数落南渡衣冠种种劣迹。原来这些僧人往日均为南方土著,受北方望族欺压甚苦,才愤而投靠石勒。
法尚将刀举起,朝着王导,“王导你手握实权,自然屡次包庇王含。南方一方天地,我世代居此,竟被尔等伧人据为己有!”
法尚瞪大眼盯着王导:“琅琊王氏犯下种种罪孽,受无间地狱之苦亦不为过,如今竟敢称我为大师?!”
“尔等有何颜面?”
王导在朝堂内为官多年,一直长袖善舞,进退自如,此刻也面红耳赤,说不出半句话来。
司马绍则百感交集,此刻他才真切感受到何谓体察民情。
刘遵早从史书上对望族恶行有所了解,只是不知法尚有如此身世经历。
不过现在他更关心的,是荀氏母子。
荀氏如何被僧人所抓,尚不可知。法尚等人假扮成戏班,显然已布局多时。
若然司马绍亲眼见生母惨死眼前,必定自觉晋室法统全无,道心破碎;司马氏亦要再次为天下人所耻笑。
刘遵非有意保住司马氏江山,但此刻汉人若然爆发内乱,只会让石勒坐收渔人之利,其后果不堪设想。
法尚收起怒意,转而对司马绍说:“久闻太子为人孝悌,今日得见,所言非虚。”
杂耍艺人早已入了塔寺内,只剩下门口把守的僧人。
司马绍长叹一声,开口说:“今日纵使杀了我,还有吾弟等人。佛家有云‘冤冤相报何时了’,大师何苦自损阴德。”
法尚哈哈大笑,“尔等残害南人时,也想过会有今日报应么?!”
“晋素以孝道治天下。贫道今日便要亲眼目睹太子如何舍身救母。
“司马绍,若要救母,便孤身上塔罢!”
法尚说完,挟持着荀氏步入塔寺,不一会后从四层探出身来。
见荀氏身影在四层出现,司马绍目光坚毅,镇定地说:“好!既然如此,我不入佛门,天下何以太平?”
说完决然地向塔寺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