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峤最近与王导来往甚密,已被司马睿察觉。
这天上朝,司马睿下令让温峤改当骠骑长史。骠骑将军现在由王导担任,也就是让温峤变成了王导幕僚。
温峤心知已被司马睿冷落,但他平日也就是处理一些琐碎政事,还好包括了祖逖上奏为韩据申请职位。
司马睿留用他更多的是象征意义,以示得到劝进势力支持。现在刘琨不在了,温峤的意义就变成皇上不遗余力,网罗天下贤才。
反正就是进不了核心决策层。
王导劝温峤忍耐一段时间,又帮他争取了兼任太子中庶子,教导太子。
这日,纪瞻宴请周顗、王导、温峤、颜含等人至乌衣巷府邸。
纪瞻生性静默,交游甚少,又年老体弱,经常卧病在床,温峤此前也只是见过数面,莫说是到纪瞻府上。
纪瞻是江南士人领袖之一,可惜人丁凋零,长子纪景早逝,只有次子纪鉴及纪景之子纪友。
温峤心想,一群朝廷重臣宴会,请他过来作甚,怕不是又有什么阴谋要摆他上台。
纪瞻是南方望族,家财甚多,府邸修得极为气派。
虽然不及金谷园“因山形水势,筑园建馆,挖湖开塘”之浮华,但也楼榭亭阁,高下错落,鸟鸣鱼跃,不一而足。
纪瞻亦仿效石崇引淮水萦绕,穿流其间。
刚入宅门不久,温峤还在欣赏庭园山水,周顗已大叫“速拿美酒与我”。
仆人将美酒呈上后,宴席还没开始,他便自顾自地饮个不停。
周顗时年五十,为官清正廉洁,为人却是一副名士做派。他对琼楼玉宇不感兴趣,最关心的就是要有好酒。
据说周顗南渡前,饮酒有一石之量,过江后,仍说饮酒未逢敌手。
有一次,过往酒友自江北而来,周顗“遇之欣然,乃出酒二石共饮”。结果双双大醉,周顗酒醒时竟发现故友已暴毙而亡。
东晋期间,因饮酒过量引发的悲剧不胜枚举,其中几次直接影响了历史。
这只是其中不起眼的一例。
温峤摇摇头,看来今晚周顗又要失态,刘隗必定会抓住机会加以弹劾。
回过头来,却见颜含笑眯眯地打量着自己,看得温峤心里发慌。
颜含是颜回第二十六世孙,此时年过七十,晋惠帝时任司马越参军,南渡后,司马睿任命他为东阳太守、太子中庶子。
颜含为人正直,不媚权贵,以孝悌闻名。
纪瞻在仆人搀扶下出席,纪鉴则以主人身份代为操持晚宴。
简单招呼过后,各种温峤平时难得一尝的美食便摆在面前。
色同琥珀,状若凌雪,含浆膏润,入口即消的烤乳猪最为温峤喜爱。而南方的各种水产贝类,也别有特色。
至于美酒,温峤只是在与纪瞻敬酒时饮了几口,他被耍怕了,决定今晚要打醒精神。
纪瞻匆匆用过膳,便回房去了。
酒宴岂可无乐。纪瞻家的歌伎鱼贯而出,歌伎所唱曲调新颖,连王导也拍手称赞。
周顗大醉间果然失态,径直离座要一亲芳泽。众人大笑,王导上前将周顗拉至自己席位上。
王导与周顗关系友好,见周顗醉醺醺之神态,于是指其腹问:“此中何所有也?”
周顗似醉未醉间答道:“此中空洞无物,然足容卿辈数百人。”
众人又是开怀大笑,气氛甚为融洽。
酒过三巡,温峤心想,该图穷匕见了。
你们这群老狐狸,有什么花样赶紧使出来吧,我温某已经久经考验了。
果然不出温峤所料,纪鉴缓缓走至温峤席前,说请温公到后院一趟。
温峤爽快起身,随纪鉴来到后院。
温峤无心观赏院内景致,他只想着速战速决,赶紧给他个痛快。
不久后,纪瞻再次出现,一女子手挽着纪瞻,与温峤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