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出衣物与便当后,里面只剩智能手机的充电器和一块移动电源。
忘了将已看到一半的《古都》也带来了。
他未曾想过会出现此种情形,下意识认为在花咲独自做什么事时总能让他有事可自行去做。
倘若要他在外面呼喊一声,与洗浴间里的花咲搭话聊天,自然也能互相听到声音。
可在此时如此行事,总归不妥。
尽管他的心绪不大会因此动摇,但男女之亲在十数年间他也已大抵知悉。
怎样的事可以做,怎样的事不该,早已被行进了数千年的人类社会演化出大体繁杂的条条框框,无关于他个人心中如何去想。
他望着窗外远方的山峦放空思绪,看山峦上空的流云从棉网散成絮状,看天空上出现云朵般的金枪鱼和骨头。
或许这也是鸟取为数不多的一点好处——即使是市中心的上空,也是很少能有飞机掠过的。
不像东京上空的云层,常常被方向各不相同的飞机云划出杂乱无章的种种分割线,难说能在其中获得怎样的乐趣来。
倒也并非一定……世上总会有喜欢飞机云的人在的,他只是出于自身喜好如此评判,无意冒犯。
大抵又掠过三片云——鸟取今天是有风的,从流云奔行的速度来看,风速应当快得可以——他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起通讯软件的消息提示音。
是编辑向他发来的。
告知雁花咲的父母已经与她取得了联系。
“说是在鸟取。”不知详情的编辑在聊天页面如此问他,“可是去找你了?”
“是。”花咲已经将与他的床上合照发给她的母亲,他也不用再多作隐瞒。
“今天见面的?”
“上午刚刚见到,一起吃了红豆面包。”
“真好啊……”
编辑又向他说明起十六岁的男生女生相处时所要注意的种种事宜与源自他过去的种种心得。
看得出来这段时间他委实闲得可以,定然是负责的某两三位作者截稿日相撞,致使在问题集中爆发前获得了片刻的安宁。
他看着横躺在旅店柔软的双人床上,看着手机上不断闪烁的消息,发觉多数文字都毫无营养,目光不再聚焦,大脑放空。
“好了——”
穿上他的衣服的花咲从洗浴间里走出来,脑袋上盖着旅店提供的一次性白色毛巾。
他今年入学体检时得到的身高是一米七三,花咲比他要矮上大概十五公分,衣服显得格外宽松。
衣领、衣摆、裤筒、裤腿……该违和的地方都一概散发出相当的违和感。
可落在他的眼中,却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前所未有的契合。
仿佛花咲娇小的身体就应该被如此包裹起来。
仿佛在记忆深处遥远过去的某天,花咲就曾这样穿着他的衣服站在他面前。
“很合适呢……”花咲轻声说着,将衣领提起,凑到鼻尖。
雁回过神,感受到自己的心微微跳动,却也因为他回过神,那抹感觉也转瞬消却了。
“花咲……”他深吸一口气,朝不停闻着他衣服气息的花咲唤道。
“嗯?”
“可以一起上街?”
“可以呀……”
“有些东西要买……顺便也为你挑一身衣裙。”
“那,这件衣服呢?”
“总归是我的。”
“这样……”花咲的语气中竟掺杂进几分失落来。
“……现在也算你的了。”
“……喔。”
等花咲擦干发丝,任一头乌发柔顺地披散下来,随他一起走出旅店。
“铃兰。”
行到轻风吹拂的街道上,花咲突然小声低喃着说。
“嗯。”
“我也喜欢。”
那是他衣服上残留的洗衣剂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