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咲沉默着,在旅店漂白的被褥中蜷缩起身子。
“不回去。”她说。
雁也猜的出她必然如此回答。
花咲的身上具备着对他有无限吸引力的事物,吸引着他毫不犹豫地靠近,再靠近,日思夜想。
想必他的身上也同样存在着类似的事物,吸引着花咲,吸引着她那颤栗的灵魂,宛若飞蛾扑火,令他心头摇颤。
“可总要对他们有所交代,让他们放下担心。”
“……嗯。”
花咲将头埋在被褥里沉默有倾,窸窣着抬起头,立下某种决心般望向他的眼睛。
“我会向他们说明。”
“好。”
花咲拿出手机,埋头敲击虚拟按键,写下一行行字符,用短信与父母交流。
他走到窗边,掠过旅店外的街道与住宅区,眺望远处绵延的群山。
就是那群山峦挡住了暖洋气流,在冬天带来大雪,在夏天带来清凉。此般气候,也算有好有坏。
夏季无疑是最受益的时段,但一旦冬日大雪封山,乡镇之间为数不多的交通渠道便顷刻瘫痪了。
没有铁路经过的乡下,遇到大雪便只能闭门不出。
父母有时却还要顶着大雪来到镇上工作。
只有在大雪纷飞的那些日子,才是那台本田街车能发挥最大效用的时候。
或许……父亲并不是为了远行才开回了那台摩托也说不定。
“好啦,雁。”
花咲终是长吁一口气,仰头唤了他一声。
“同意了?”
“嗯……”花咲眨着眼笑了,“我说,找到了可以从容相处的人,他们便同意了。”
“只有这些?”
“啊!母亲要我拍一张与你的合照。”花咲挪动身体,在偌大的双人床上让出相当的位置,拍了拍床。
他脱掉鞋,坐到她身旁,任她举起手机,拍一张合影。
“然后呢……”
“嗯——”花咲竟因着他的追问突然思索起来,想了好一会才对他说,“每天写一篇日记发给她。”
“这些就足够了么……”
一句话,一张合影,几篇日记。
竟然就能让远在东京的父母心安他们的女儿在无一熟人的鸟取乡下旅居……
“嗯……足够了。”花咲嘴角始终未收敛的笑意渐渐夹杂进一抹悲伤。
她向母亲发出照片,抬起头,突然与雁脸对脸地碰了碰鼻尖。
她盯着雁愣住了的眼睛,从他的眼睛中看她自身,再看她倒影眼中的他。
“呐,雁。”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花咲眼中看到此种神情。
“嗯。”他回应一声,听她将想要诉说的话轻声说给他听。
“可知道我无法与旁人交流的病,是从何时开始的?”
“……初中……小学?”
“因为霸凌?”
“对么?”
“哪里会对呢……”
花咲轻轻颌上眼,扬起梨花带雨的笑脸。
“从出生那一刻起有患有了。”
她说。
“雁是第一个。
“在我所遇见的,千千万万个人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