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舌尖本能抵住上颚,试图咽下那股子瞬间涌上喉头、浓烈得近乎呛人的慌乱,舌尖却只触到干涩与苦涩,仿若咽下满嘴黄沙。额角沁出细密汗珠,沿着脸颊蜿蜒滑落,滴在衣衫领口,洇出一小片湿痕,恰似他此刻怎么也藏不住的狼狈。
眼眸急速一转,似暗夜里受惊的恶狼,在幽深眼眶中搜寻着镇定伪装,旋即脸上强挤出一抹笑意,嘴角生硬上扬,扯出弧度。可那笑意仿若浮于死水的残花,有其形却无其神,空洞又虚假,怎么看都像糊在破败城墙上那经不得风雨的劣质彩纸,破绽百出。
双手在宽大袖间悄然攥紧,指节泛白,力道大得几近嵌入掌心肉里,试图借这尖锐痛感,钉住乱了节拍的心神,压下心底如野草疯长的惊惶。每一次心跳,都似重锤擂鼓,震得胸腔生疼,声声都在提醒他,局势已然岌岌可危。
他太怕了,怕挚爱自己的母亲知晓这所有腌臜手段、歹毒行径皆是他一手炮制。往昔,母亲望向他时,眼眸中满是柔光与宠溺,恰似春日暖阳轻抚,暖彻心扉;可一旦知晓真相,那目光怕是会瞬间化作腊月寒霜,冰冷刺骨,满是失望与痛心。光是想象那画面,他便觉得脊梁骨蹿上一股寒意,周身似坠入冰窖,寒毛直立。
他深知母亲对灵峰的宠溺至深,那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偏爱,平日里稍有磕碰,母亲都要揪心许久。此刻,望着母亲那满是痛苦与自责的面容,他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五脏六腑似要搅作一团,却只能凭借着超强的意志力,极力克制住这翻涌的慌乱,硬生生将所有情绪锁在心底,不敢露出丝毫破绽。
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滚落,他匆匆抬手一抹,疾步走到母亲身旁,双膝一弯,“扑通”跪地,双手紧紧握住母亲的衣角,眼眶泛红,佯装出一副痛心疾首、自责与焦急交织的模样,声音都带上了几分颤意:“母亲,都怪孩儿啊,都怪孩儿没有眼力,没能早早认出是表弟。从这些迹象看来,表弟定是历经了千难万险,饱受折磨,若是孩儿能警醒些、早日寻到他,又怎会让他陷入这般苦难境地。”说着,他抬手狠狠捶了下自己的胸口,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孩儿有罪,愿竭尽全力弥补过错,定要让表弟快快恢复如初,还望母亲莫要再这般伤心,不然孩儿万死莫赎啊。”言辞恳切,若是不知他之前的恶行,单瞧这副模样,倒真像个赤诚悔过的孝子。
于是,他佯装镇定自若,脚下轻挪,看似漫不经心地往后退了几步,身子缓缓隐入廊柱投下的阴影之中,藏起那写满心虚的面容。躲在暗处,眸光闪烁,心思飞转,绞尽脑汁盘算着接下来该如何补救这失控局面,怎样巧舌如簧、瞒天过海,再度将真相深埋,重掌局势,不让母亲起半分疑心。
苏朗闭目凝神,双手缓缓抬起,掌心涌动幽光,那是他修习多年、糅杂家族秘术与自身灵力的精萃。幽光丝丝缕缕飘向灵峰,似灵动绸带,轻绕其周身。额头汗珠滚落,他口中念念有词,皆是晦涩古老咒文,随着吟诵,灵峰头顶竟泛起微光漩涡,似要吸纳周遭混沌,驱散迷障。
灵峰身躯猛地一震,面庞扭曲挣扎,似在挣脱无形枷锁。苏朗加大灵力输出,面色渐白如纸,身形都晃了几晃,却咬牙死撑。
终于,灵峰眼眸豁然睁开,清明重现,只是初醒还有些懵懂。苏朗瘫倒在地,嘴角却噙着释然笑意,望向灵峰轻声道:“表弟,你醒了便好,此后我定护你周全。
只是“”莫再怪我,再不做糊涂事,莫要让我母亲忧心了。”已然是隔音传耳,旁人是无法知晓,只有还是身处懵懂的灵峰深明此意。
此时,姑姑目睹灵峰逐渐清醒的场面,她泪水夺眶,一把将她挚爱的俩人一同揽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