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子还有用惊奇的眼光看着这个即将出嫁的表亲嫁妆,不时在盘算自己将来出嫁时能有多少东西经得起别人的眼光。她们却不知道,这一次是最后一位能带着这么多嫁妆出门的女儿了。只是现在大家都还不知道未来的情形。这些大婶姨姨们一一盘点了嫁妆之后便去中院的闺房了。
春浓的闺房在中院右边的楼子上,她带着大哥的几个孩子住在楼上的两个小房间里。这几天小孩子们都回到他们的母亲房里去了,空出房子给姑姑哭嫁用。房子后面是个大藕塘,现在还苍冷得很,春浓十五的时候爹问她要哪间房,她说要这间房时爹想都没想就给了她。其实只有男人才能住中间的院子,女人和小孩儿都住在后院。自从女儿年纪大些后,世道也变了,镇上还有几个女子上城里当了女学生,所以谷老爷也不管这些老理了,只有一个女儿自然也就放肆了些。
三天前,春浓已经在众姐妹的陪同下开始哭嫁了。屋子中间摆着一张大八仙桌,春浓坐在上座,然后九个没有出嫁的姐妹围着圈陪坐着。几个女孩子边哭边诉,倾诉父母养育之恩,兄嫂扶持之情,姐妹难舍之意,也有诉说自己的命苦或不公待遇的,哭得要婉转,告白部分要成调,类似于山歌,但要比山歌更庄严。所以女儿们从十一二岁就学习哭嫁的词儿,不过也有聪明的女了即性创作,里手的人一听女儿出嫁的词就能看出这家的女儿脑子活不活。
春浓头一天哭了天地神明祖先,第二天哭了爹妈兄嫂,第三天哭了姐妹媒人。今天就要出嫁了,来看哭的人也挤了一屋子,议论这些姑娘的词调和长相打扮,所以哭的人也卖劲,看的人也上心,还有人坐楼子下面正而八经的听。几个要好的表姐妹唱了些离别的调子:
同喝一口水井水,同踩岩板一块岩,
同村同寨一十八,同玩同耍今(儿)出嫁,
妹(儿)往城里去(汽音),哪天才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