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得早,贡院尚未开门,学子们分成两拨,一拨去了旁边的酒楼,一拨去了另外一边的小巷。都是没吃早饭来的,正好一边吃早饭一边观望贡院什么时候开门。
京都是繁华之地,来参加科考的多半家资丰盈,除了权贵之家可以走举荐或袭爵外,主要是农商家庭的子孙用来入仕的渠道。
因此商人出身的占了大半,没几下子就把酒楼坐了个满满当当。
剩下的一小波是农户出身,囊中羞涩,去不了酒楼,只能去巷子里面的面摊上凑合吃碗面,就当做早饭了。
林琺看了一眼酒楼里穿着精棉布衣高谈阔论的那些人,犹豫了片刻,也拐进了巷子里。
面摊老板见生意变好,笑得合不拢嘴,赶紧又多支了几张桌子。林琺恰好寻到一张空桌,坐下道:“老板,来碗面。”
老板应道:“好嘞,客官,要放点肉臊子吗?”
林琺看了看周围几张桌,碗里全是清汤寡水,一点荤腥都没有,于是摇头道:“不了,清汤面就好。”
他刚来的时候,周围好几双眼睛在悄悄地打量他,听到他说出清汤面三个字后,这才不甚在意地把目光转走了,估计以为林琺跟其他人一样,都是个穷学子。
面很快端来了,跟院子里的伙食相比,寡淡得几乎难以下咽。
林琺毫不在意,大口大口地吃着,这面再难吃,也比他当年在扬州吃的好。
不一会儿,来了另外一个人,见四周围没有空位,笑着对林琺道:“阁下,能拼个座吗?”
林琺点头:“你随意。”
那人便在他隔壁的位置坐了下来,又上下仔细看了一眼林琺,道:“我叫孟如心,是城郊来的。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林琺点头作礼道:“我叫林……潜山。”
他本来要说“林琺”二字,却突然警觉,怕这个名字在外面太过显眼,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便临时改口。
“潜山”是范于焉为自己取的字,寓意“潜伏如山”,也不算诓人家。
孟如心笑道:“原来是林兄弟,我看你穿着打扮不凡,这一身软细麻衣在市面上可不便宜,要二十串钱才能买到。你这样的身份,为什么不去酒楼,反而要来这里委屈自己吃清汤面呢?”
什么?二十串钱?
林琺差点咬到舌头,他没想到这身衣服这么贵,原本是让下人尽量找件便宜的来,最好是跟他在扬州时穿得差不多的。
下人翻找了半天,才找出这一身,说是最便宜的,他也没多想,就套上了。
孟如心这话就是赤裸裸的试探,若是答得不好,引起怀疑,一传十,十传百,自己的伪装就白费功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