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孙头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在山洞里,只是跌倒在地上,两条胳膊和左肋有点痛,检查了一下,还好没骨折。老孙头抬头四顾,感觉这个山洞与自己小时候常来玩的山洞有不少区别。山洞大了不少,以前也就七八平米,大约有一间厕所大,现在看来有二十平米左右,有一间卧室那么大了。山洞顶和山洞侧壁也比记忆中平整很多。山洞里面多了一个长桌,桌子后边还坐着一个人,那人微微低着头,头发高高挽起,还插了一只簪子;面孔白皙,双目微闭,五绺长髯;身穿一袭青色道袍,双袖微微挽起,右手执一支毛笔,像是在面前桌案上放着的一本书上写着什么。
咦~~这里怎么会有人,看样子还是在这里居住的。老孙头客气的打了声招呼:“你好,非常抱歉没经你同意就闯进你家,”他双手握了握,继续说道,“我这就离开。”对面坐在桌子后边的人头也没抬,身子也纹丝不动。老孙头心里想:这人难道耳朵不好使?便提高了音量,把刚才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那人仍然没理会他。
老孙头有些生气了,但还保持着基本的礼貌,走近了两步,用手指敲了敲桌子,说道:“嗨,兄弟,你倒是说句话啊。”那人还是一动不动。面对如此托大的人,老孙头觉得自己也没必要保持礼貌的态度了,直接绕过桌子,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你……”还没说完,老孙头就已经感觉到不对劲了,那人的肩膀像钢铁一样坚硬,完全不像是一个活人,更像一具金铁所铸的雕像。老孙头围着那座“雕像”转了一圈,上边摸摸下边敲敲,果然,哪里都是硬邦邦的,确定是雕像无疑,老孙头觉得自己发掘出了真相,就说嘛,普通人怎么会住在半山腰的山洞里,而且这个山洞还很隐秘。
不知道是谁,有什么目的,在这里建了这么一座雕像,雕像栩栩如生,就像真人一样,就连他手里的笔和面前的书都像真的一样。老孙头一边想着,一边把桌上的书拿了起来,这本书居然是真的书,书页不是纸也不是布帛,更像某种动物的皮,薄薄的但很坚韧。书页展开的那面写着几个繁体字:吾觉余命不久矣……后面洇了一大滩墨,可能是写到这里人就没了。老孙头不由感叹,铸造这座雕像的人真是细心,连这种小细节都不放过。把书合上,只见扉页上写着几个字:第六百五十三卷。
老孙头不由疑惑,这本书为什么取名叫第六百五十三卷?如果说这本是第六百五十三卷,那前边的六百五十二卷书在哪里呢?老孙头四下张望,这才发现,这座“雕像”背后的“墙”都是由一本本这样的书组成的,这些书码的整整齐齐,要不是上边没有码到洞顶,老孙头还真难发现。主要是这个山洞没有门,照明完全依靠着山洞顶部和石壁上镶嵌的几个发光的石头。
老孙头刚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头脑还有点不清醒,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这个山洞没门,没门!!不对啊,老孙头觉得如果没记错的话,他的确是从门进到山洞里来的。他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今天遇到的事有点惊悚,他要先捋捋:他是山下青牛村的村民,从他太爷爷逃荒落脚到青牛村开始,他们这一支就扎根在这个村子里了,他在这里上了小学、初中,高中去了县城,大学去了省城,大学毕业后去了电视机厂工作,后来电视机厂重组,成为电子设备有限公司,他在公司里任第一生产车间的车间主任,擅长一些家用电器电路板的生产制造。同村的二丫和他一起读的小学、初中、高中,后来嫁给了他,他们结婚后只生了一个男孩,取名叫孙传宗。孩子很有出息,学习一直都很优秀,后来出国留学,定居在了国外。他退休后和老伴回到了青牛村,村里人对他非常羡慕,夸他学识高工作好;夸他老伴漂亮,那时候就是村里的一枝花;夸他儿子厉害,年纪轻轻就去外国留学,娶了洋媳妇……他嘴里谦虚心里却有一些小得意。老伴却对他有很大意见:怨他不会逢迎领导,只会怼人,直到退休才混个车间主任,他的大学同学很多都是经理、部长一级的;怪他让儿子出国留学,结果儿子留在国外不回来了,现在想见一面都困难。他也不会说那些甜言蜜语去哄老伴,只能苍白的解释:那次如果我不说实话,公司会造成巨大损失,得罪了刘经理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子想去国外留学当时咱们不是都同意了吗,想儿子就让他回来一趟。老伴前两年过世后,老孙头就把她埋在了青牛村北卧牛山半山腰的坟地里。今天他想老伴了,就来老伴坟前跟老伴说说话。东拉西扯的说了许多不连贯的话,心里舒服了许多,想着老伴死了有自己埋,自己死了还不知道谁给埋,儿子可能指望不上了。刚要下山的时候突然想起他小的时候在山上找到的一处洞穴,那里是他的秘密基地,除了老伴没和旁人说过,看看天色还早,就想去看看,今年他都83岁了,这次下山说不定下次就上不来了。他小心翼翼的找到那个洞穴的时候不由心里一喜,洞穴前边的一片灌木丛还在,洞穴门口的藤蔓也还在,扒开藤蔓,洞穴也在,然后他钻进了洞穴,从洞穴的入口钻进了洞穴,从一个像门一样的洞穴入口钻进了洞穴……门呢?
老孙头真的慌了,打个电话求救吧,拿出手机一看,完全没有信号。他顺着一侧的石壁围着洞穴摸索了一圈,根本没有摸到门,没有门他怎么出去,他又不是鼹鼠,现在恐怕是鼹鼠也出不去,这个洞穴完全是由石头构成的,就像是在一大块石头中间掏出来的。老孙头一边在心里默念:不要慌,不要慌,能进来就一定能出去,那么大一个雕像都能弄进来,一定有出口的。他把石洞墙壁和地面都检查完了,也没发现有进出的通路,只在地面上发现了一些花纹。把那座“雕像”重新检查了一遍:头上有个簪子,右手抓着一支毛笔,左手中指戴了一枚戒指,屁股下面坐着一个蒲团,桌子上有一本书和一个砚台,砚台里有半截墨条,“雕像”背后还有六百多卷书以外,没发现其他东西,什么暗道、机关、密室、按钮都没有。不得已,老孙头只得去翻看那些书籍,希望从书中找到出去的办法。
这些书太多了,老孙头估计还没看完就饿死在这里了,但这已经是他最后的希望了,他还不想死。找到写着第一卷的皮质书籍,翻开仔细看了起来,依旧是繁体字,依旧是文言文,还好老孙头学过这些,读懂这些文字还是可以的,这时候老孙头无比庆幸这些书是用他看得懂的文字书写的,如果用大篆、小篆甚至甲骨文、金文书写,那么老孙头就只能把这里当棺材,把这些书籍和“雕像”当陪葬品了。“呸呸呸~”老孙头赶快阻止了自己的胡思乱想,太不吉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