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李哥”的那件事确实顺利结束了,没有惊动白桦,至少他们这么认为。不过后来白桦还是私下找了侯永康、李刚亮和李尚泽分别谈话,具体细节概不赘述,无非是一番理所应当的说教,恰当的利害分析还有一些严厉的警告和告诫。
很快就到周五了。从星期三的那件事开始,胡俊华还没有跟侯永康说过一句话。侯永康确实很在意,他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还是错,不知道这件事是否有任何意义。当然,毕竟是有效果的,毕竟从那以后,胡俊华没再帮同学们打水,也没再被滚烫的水杯烫伤过。
这天下午放学,像往常一样,侯永康跟李刚亮和李令辉打算去学校后面的篮球场打会儿球,机会难得,一星期只有一次周五,这天可以多打至少一个小时,毕竟明天没课。侯永康上了大学后才知道,原来很多地方,当然不是XJ,很多内地的学校一个月只放两天假,根本没有周末的概念,不少学校甚至从初中就开始这种在他看来是一种痛苦折磨的模式了,所以,直到后来他才感到非常庆幸,至少他有过不少假期,在中学时代。
他们背着书包,排着队出校门,是的,需要排着队出门。学校的大门基本不会开放,只有在出入车辆和学校组织活动时才会打开那个涂黑漆的大铁门,不是那种让人压抑的宛如一扇墙的不漏风铁门,而是多处镂空,像是在栏杆中间添加一些精美铁制图案的铁门。不管是什么样的门,总之,经常锁着,即使是周五,学生也要排队从右侧值班室旁的小门离开。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也许只是学校纪律和秩序的一部分。
他们出校门,左拐,再左拐,走上通往学校后面篮球场的那条熟悉的路,可还没走出几步,就发生了一件让他们三人都感到惊讶(李刚亮和李令辉甚至感到一种特殊的惊喜和妒忌)的怪事,至少对他们来说,确实足以称得上是怪事。
当时,李令辉刚开始谈到一个有趣的事。
“还记得上周五在篮球场碰到的那个人吗?”他走在最左侧,扭过头看了一眼李刚亮和侯永康,用一种神秘的语气说,“就是那个头发特别长,运球特别花哨,差点儿把李刚亮晃倒的那个,穿个黑色二道,个子比我高半头那个。”
“咋了?”李刚亮问。过去,他是不会这么说的,他总是不习惯说“咋”、“啥”这类词,而是用“怎么”代替,不过现在他也改用这个词了,而且,只要一这么说,甚至感觉说起话来都有些接地气了。
“那是我们学校13年状元!不知道吧!”
“现在知道了,挺厉害,”李刚亮说,看了一眼李令辉,“考多少分儿?”
“不知道,应该就五百多吧,咱们这学校,你又不是不知道啥水平。”
“五百多不错了,”李刚亮说,这次莫名看了一眼侯永康,补充了一句,“嗯,不错了。”
这时,他们身后传来一声非常小心、非常轻的声音,仿佛想要叫住他们但又犹豫了很长时间,没有足够的胆量,最后终于忍不住尝试着叫了一声。
“你俩听见啥动静没?”李令辉突然停住脚步,微微皱起眉头,看着李刚亮和侯永康,“有谁叫侯永康好像。”
“没有。”李刚亮说,也停下脚步,侯永康也跟着停下。
“侯永康。”
这次声音比之前大了一些,但仍是那种忸怩的、犹豫的声音,仿佛不敢上前,但又生怕他们走远。
他们三个一起转过身。
原来那个声音来自身后的胡俊华,她拉开大约十步的距离跟在后面,走在最左边学校宿舍外墙边。看到他们三个都转过身看她,她不自觉地低下头,侧过身子,脑袋向下,看着地面,也许是看着自己的双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