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间地,苍梧山,七鸣道,无禄村,江疑手里把玩着三枚山鬼花钱,右手手腕上缠着厚厚的麻布,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破败的村子,一个黑色稻草人孤零零地立在村口,怀抱着的木板上歪歪斜斜地刻着:无禄村。何为无禄,活而无寿者是为无禄,是个不祥之地。几面饱经风霜的土墙,几座无主的坟茔便是无禄村全部财产,与其说是村子不如说是乱葬岗。
江疑本是凌苍国皇室,但七位封王杀入京都处死了皇帝,也就是纪浊的父亲,纪浊也被流放到无间地成为罪孽的一员。
无间地是个吃人的地方,是人间炼狱同时也是罪孽的天堂,无间地的罪孽不畏惧王权,不惧惧天威,却对无禄村忌讳莫深,扒皮鬼让他当守墓人虽是交易但他别无选择,这还是三皇子的虎皮第一次不好使。
据说无禄村有几只活着的天残地缺,但却从未有人见过,每一任守墓人都会在一个月内极其惨烈的方式死掉,因此守墓人成了无间地最残酷的刑罚。
待夜幕吞噬夕阳最后一丝余晖,暮色渐沉,江疑身上也被夜色浸染上一层朦胧的黑色,空气死一般的寂静,唯有稻草人被风吹动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嘎吱声。
纪浊在村口的歪脖子树下生起篝火驱散了身上的寒意,他打定主意在村口凑合一夜,绝不进村去触霉头,不远处稻草人在山风的摧残下发出刺耳的怪响,即使毗邻着火堆背后仍传来阵阵寒意,纪浊捅了捅火堆,让它燃得更大一点。
纪浊终究只是个半大的少年,接连数月的奔波早已疲惫不堪,意识渐渐沉入梦乡。
不知何时炽红的篝火慢慢变成如墨一般的漆黑和夜幕融为一体,扭曲的黑色火焰中悄无声息地爬出一个人。
“喰……天……“一张长满瘤子的脸死死地贴在纪浊脸上,坑坑洞洞癞子脸有细小的肉芽在蠕动,枯槁的双手拖着半截燃烧着黑火焰的木头,停在在纪浊面前,高高举起狠狠地杵在纪浊脸上。
痛,如摧心剖肝的疼痛爬满全身,纪浊还来不及反应身体本能早就将利刃递入眼前这个怪人的腹部,多年流落异国早就将他生死搏杀的技巧练得炉火纯青,奈何剧痛混淆了他的判断,并未一击毙命。
来人十分矮小,比纪浊还要低半个身体,双手如钢铁般死死钳住纪浊的脖子死死抵在后面的歪脖子树上,丝毫不理会身体还插着短刀,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无论纪浊如何拳打脚踢怪人都没有要松开的意思,要知道纪浊现在的力量足以踢碎常人的内脏,但怪人却没有任何威胁。
“你……咳咳……你是谁”纪浊脸色迅速变成绛紫色,用仅剩一半的视野死死盯着眼前这个怪人,若是仔细观察便会看见纪浊的左眼被灼烧得如同死鱼眼一样的灰白色早已分不清瞳孔和眼白。
眼前之人面目丑恶,整张脸呈鲜肉样的血红色,失去了嘴唇的遮挡牙齿裸露在外,黄褐色的牙齿参差不齐牙缝间残留着黑色异物,背部高高隆起形成罗锅背,脑袋埋到了胸前,肩膀一边高一边低,整个人如索命恶鬼。
“我……三皇子……人。”三皇子仿佛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被纪浊拼命喊出来。
可怪人依旧无动于衷,没有嘴唇的阻挡,不断有黑乎乎的粘液透过黑黄的牙齿缝隙滴下,怪人手上的力气不断加大,捏得纪浊的脖子咔咔作响,手上厚重的老茧轻易就划破了纪浊的脖子,滑腻的鲜血染红了怪人的双手。
视野里的怪人渐渐模糊,握住怪人手臂的双手渐渐脱力,生命在渐渐流逝,可二人的博弈尚未结束,纪浊犹如一只隐忍的老狼,还留存着足以改变结局的最后一击,蛰伏等待着变数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