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工作，你到底要哪一个？”女儿的这句话一直在赵光希耳边回响。

她一直以为女儿和工作可以兼得，并不是非此即彼的关系。女儿出生的时候，她也相信自己可以做一个好妈妈，没想到还是遇到了这样不得不取舍的局面。

她在想，自己现在在女儿心中到底是什么形象？昨天是一个把女儿弄丢了的妈妈，每天都是几乎见不到面的妈妈，今天或许还要成为不遵守诺言的妈妈，可能自己根本就不是一个好妈妈。

但想到工作，她更担忧。工作9年，好不容易晋升为总监，负责那么重要的项目，却有可能因为不参加晚上的饭局痛失成果。她想起墨纸燃烧时的异象，如果痛失这个项目，自己有可能也失去了在象牙塔向上攀爬的机会，从此一落千丈。

她再三思量，女儿的生日每年都过，但这么重要的项目错过也许就没有了。

最终，在女儿和工作之间，赵光希还是选择了工作。

她给田春树打电话说明情况，叮嘱她把蛋糕和礼物送给女儿，化了一点淡妆便奔赴饭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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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5，心美科技王总、范蓉、刘闰、赵光希提前到达云湖酒店餐厅准备，定好了菜品、酒水、甜品和水果。

18:30，云湖能源一行到达，除了项目经理何超，还有公司总经理张伯涛、有色金属项目部总经理李晓辉。

见到云湖能源一行进入包间，王总便带头站起来迎接，大家相继入座。

作为产品经理，赵光希主要负责后端解决方案的支撑，并不像客户经理那样需要每天面对客户，参加各种饭局。对于饭桌上的基本礼节，她略知一二，却没有那么熟悉。

她知道，饭局里的座次是按照职位高低来的，职位高的人坐最里面的中间，职位低的人坐离门最近的位置，也就是上菜的位置。她知道在座所有人自己职位最低，因此非常自觉地坐在了进门处。

饭局开始后，大家相谈甚欢、杯盏交错，刘闰忙着给大家盛菜倒酒，赵光希低头吃菜。

范蓉在她耳旁低语道：“吃什么呢？赶紧起来服务啊！”

她立马放下筷子，和刘闰一起服务起来。

吃了一会儿，大家互相敬起就来，敬酒的时候说些客道好听的话。

何超端着酒杯走过来，礼貌地说：“赵总监，我敬你一杯，解决方案做得不错，希望以后合作愉快。”

“感谢认可，合作愉快。”赵光希微笑道。

话音刚落，何超将杯中的白酒一饮而尽。

赵光希有些犹豫，今天是生理期第二天，肚子还在疼，实在不能喝太多酒，缓缓抿了一小口。

“全部喝掉！”范蓉用严厉的眼光看着她。

赵光希只有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她感觉一股冷流落入肚中，随后全身开始发热，头有些晕，脸也红起来。

看到大家在敬酒，赵光希连忙端起酒杯也敬起来。但她感到范蓉表情又有些不对，眼里一股杀意。她赶紧回到座位坐下来。

一旁的范蓉不说话，赵光希的手机却响了。

她收到一条微信，是范蓉发来的，写着：“刚才给张总敬酒的时候，我都还没敬，你怎么就敬上了？懂不懂规矩？”

赵光希明白范蓉动了怒气，也不好多解释什么，只有回了“对不起，下次注意。”她刚才忙着盛菜敬酒，确实没有注意敬酒的顺序，但她没想到范蓉对此如此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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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喝了一些酒后，赵光希的身体越来越轻，头也越来越晕，肚子阵阵发痛。

杯盏交错间，她感觉眼前出现了幻影。

她看到，眼前出现一个巨大的商品货架，上面摆满了各式商品并贴着价格标签。价格高的商品在上面，价格低的商品在下面，不同的商品之间都有红线相隔。

价格高的商品，会有人过来热情地敬酒并买走。价格低的商品几乎无人问津，只能仰望价格高的商品。

价格低的商品想越过红线爬到价格高的商品旁边，没想到红线有电击功能，立马把价格低的商品电晕了。

赵光希感觉，自己就是货架上价格最低的商品，而这场饭局就像一个商品交易会，每个人身上都贴着自己的标签，只能做符合标签标准的事，不能越界。而饭局的本身，就是为了交易。

赵光希想，自己不应该是价格最低的商品，不应该被物化。她是妈妈、是女儿、是妻子、也曾是一名成绩优异的学生，她的人生扮演着各种丰富的角色，有各种各样的可能性，也产生过无可替代的价值。然而此刻，在这个饭局上，在这个商品交易会现场，她就只能被贴上价格最低的标签。

不知不觉间，饭局结束了。范蓉说道：“你付款了吗？赶紧去！”

赵光希赶紧跟着服务员去刷卡，刷自己的银行卡。公司有规定，接待费用由员工先垫付，后面提供发票和支付凭证报销。但支付费用的永远都是基层员工，一是领导不想用自己的钱垫付，嫌麻烦；二是一些违规接待有风险，查起来可以把责任全部推给员工，领导全身而退。

看着银行发来的支付短信“您的银行卡此次支付人民币1562元”，赵光希想，自己在象牙塔攀爬那么久，还是一匹牛马，一匹吃得最少跑得最快、还要为别人买单背锅的牛马。而为了摆脱牛马的命运，唯一的方法只有不停向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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