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西喀喇抬头望了望天际,此时天色已暮,星汉纠纷,流浮穹宇,只怕已近酉时,他神情中闪过一丝忧虑,说道:“韩贤侄既然不远千里而来,我自然欢迎之至,不过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不如先返回我的藏身之处,随后再详加商议。”
李婴听他竟然无意与他们纠缠,不由得大呼侥幸。他虽然与孤竹相处颇久,彼此之间互有援手,但毕竟两人立场不同,见他惨死,心中即便惋惜,却也并无复仇之恨。
扎西喀喇朝孤竹尸首方向望去,见稽粥兀自哭哭啼啼,笑道:“匈奴三皇子,我自命侠义,生平手下从不杀老弱妇孺之人,但你们匈奴人害我汉人无数,我若饶你,只怕此生皆良心不安。你既然如此悼念这汉奸老狗,我眼下就给你一个痛快吧。”
稽粥转过身来,一张脸上满是仇恨之情,一时间宛若凶狼猛虎,他怒道:“你杀了我吧,冒顿单于的子女,各个儿都是不做怕死的猛士。”
扎西喀喇心下佩服,仰天长笑,叹道:“好一个不怕死的大丈夫若你并非匈奴人,我扎西喀喇非但不会与你为敌,反而会与你交个朋友,传授你一套精妙掌法。你若要怨,便怨你的父辈祖先杀虐太重,以至于殃及子孙吧。”
说罢,他伸出手掌,远远对准稽粥,正准备使出“光明大手印”,便在此时,韩侈在一旁劝道:“扎西上师,手下留情。”
话音未落,扎西喀喇哼了一声,呼的一声,掌力拍出,如崩岩般朝稽粥飞去,韩侈想要阻拦,但顷刻间有些犹豫,李秋颖被韩侈挡住,虽然想要扑救,却已经万万来不及了。
一道黑影横空而过,迎着凌厉掌风,拉住稽粥后背,巧妙一扯,掌力从她身旁飞过,连一片衣角都没碰着,李秋颖瞧清楚那人是谁,惊喜叫道:“彘大哥。”
彘捏着稽粥衣衫,将他如小猫般提着,随手朝身后一摆。长刀出鞘,斜指地面,对扎西喀喇如发癫般颤声喊道:“阁下武功如此高强,何必为难这蛮夷贵人?你若有此雅兴,不如与我彘较量较量。”
扎西喀喇曾经在山谷中偷偷观望过此人与孤竹相斗的情形,知道彘与稽粥之间曾是死对头,此刻见他出手相救,不由皱起眉头,问道:“这位小兄弟,你原先与这些匈奴人势若水火,互相仇视,此刻怎地忽然护起他来了。”
彘嘴角咧开,双眼瞪大,又露出疯子般狰狞的神情,直愣愣的望着扎西喀喇。他此刻声音压抑狂躁,额头冒汗,满脸隐隐抽搐,李婴与扶苏见到这情形,心中不约而同的想:坏了!他老毛病又犯了。
果然只听彘说道:“我才不管这些匈奴人死活,但你若想动他,便得需与我动手过招,你武功如此之高,我彘可从来没遇到过你这样的高手。”
他说这话时,语气兴奋已极,唾沫横飞,眼中精光暴盛,便如同望见猎物的恶狼一般。
扎西喀喇知道这青年人武功凶悍,功力倒是不深,虽然远不是自己敌手,但此刻他已经除了两位武林汉奸,可谓大仇得报,心愿已了。而眼下时辰已晚,他深知此地似安实险,隐有极大的危机,实在无心与这些人纠缠。他沉吟片刻,忽然长叹一声,说道:“我才懒得与你动手,韩贤侄,咱们莫管这些俗人,你随我来,咱们找一处安全之地说话。”
彘闻言暴怒起来,长刀一挥,只听扑哧一声,他竟然将孤竹的头颅割下,提在手中晃了晃,抛到稽粥怀中,稽粥见状吓得惊魂丧胆,发出连声尖叫。
彘对他恶狠狠地喊道:“你若真想念那老狗,便将他头颅抱着。若这般叶公好龙,猫哭耗子,假仁假义,我送你一道去见阎王。”
稽粥被他一吓,登时闷声不响,强忍恐惧,抱住孤竹的脑袋,默默的流着眼泪。
扎西喀喇只觉此人举止乖张残忍,简直不可理喻,当下不再理他,拉住韩侈的胳膊,正准备与他一同离去,彘忽然喊道:“你们以为躲起来便安全了吗?子时一过,这仙宫之中便再无安全之地,便是你原先藏身之处也不例外。”
扎西喀喇转过身来,神情居然颇为紧张,问道:“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
彘说道:“一到子时,这仙宫之内野兽横行,鬼怪游荡,你原先居住的神殿虽然原本甚为安全,但此刻却已经全不顶用了。我已经将神殿中的神像破坏殆尽,你若前往那里,反而会沦为无数野兽的腹中之物。”
扎西喀喇怒不可遏,骂道:“你这混蛋!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彘残忍的笑了起来,他说道:“你若赢得了我,我便告诉你一切!我还能解除你身上的剧毒,将你放出这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