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今晚怕是不行,明天吧。”
说着,又想起了什么,突然揪着明榆衣袖的一角,待那疑惑的目光落下,才狡黠一笑。
“今晚圣上设庆功宴,你我都是要前去。还有纪少爷哦,你逃不了了。”
“啊——”
明榆的乌发失去了两根木簪的支撑,早已如瀑布般倾泻而下,一声哀叹从口中呼出。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只是没想到连一晚都躲不过。
风声飒飒,落叶纷纷,一方搅碎了青衣少女的哀叹,一方又明媚了红衣少女的娇颜。
榆树下的悲欢并不相通,明榆第一次如此深刻地感受到。
“时间正好,从现在开始收拾,再有两个时辰便可以出发了。”
吴有仪笑得十分灿烂。
不过显然时间观念不怎么样。
因为直到夜色降临,皎月高悬之时,明家的马车才姗姗来迟地穿过宫门,停在殿前。
已是戌时半刻,殿前已停着数辆车驾。明榆跳下马车,抬眼望着眼前的宫殿,此时虽是夜色,但它那白日里的威仪万千依旧一分未减,犹如腾龙盘坐,随时都可翱翔九天。
虽说不是第一次见过,但每每望去,明榆还都是会被如此磅礴之气所震撼。
这让明榆不由得再次想起白日的少年,意气风发,也如骄阳般夺目。
许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只一转眼,明榆便对上了那一双深邃的眼。
纪竹一行人穿过长乐街,见过了陛下,便留在皇城开始无所事事地等待庆功宴的开启。
左右无事,纪竹干脆便守在殿前,怀中还带着那条桃红的发带,守株待兔,等着某人的到来。
明家的马车一入宫门,纪竹便注意到了。
与白日间不同,少女不再是走得匆忙,连头发都来不及梳理的样子。反倒是为了宴席精心打扮,金银珠钗作配,琉璃白玉为饰,一应俱全。
是那处只有黄沙与烽烟的边疆之地配不上的颜色,使得他迷了眼。
一时回忆又涌上心头。
“纪竹。”
明榆突然出声,打断了纪竹的怔愣。
那时在长乐街,她并未与纪竹当面碰上,只在遥远处瞧见,她才得以落荒而逃。
但此时显然并不具备让她逃跑的条件。
而且这么近的距离,不过咫尺。她能够清晰地看见少年与五年前相比褪去了青涩的脸庞,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此时只有着她一人。她突然就想将时间在这一刻定格。
心内波澜起伏间,那个深刻的名字也随之脱口而出。
只是说出口后,竟再也想不出下一句该如何接应。
一旁看向这边的人越来越多,明榆的父亲与母亲就在不远处与人攀谈,不时看向这边,也不知是习惯使然,还是真正地注意着二人。
明榆支支吾吾了半天,只觉一股无名之火涌上心头,脑中不断得思索,有一句话已到了嘴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眼前的纪竹成熟了许多,也俊朗了许多,再不是五年的模样。看着他,明榆突然想起五年前纪竹临走时的事,他偷了她最喜爱的水晶葡萄,还留下了一幅丑陋的猪头画。
记忆逐渐重合,眼中浮现多年前纪竹欠揍的脸,一句话脱口而出:
“你还活着呢!”
“…………”
闻言纪竹又是一愣,还犹在沉溺于记忆中的他还没反应过来,而战场多年,无数次生死存亡的时刻,支撑他的念想如今正在眼前不过三尺之遥。
一句话没经过大脑便不假思索而出:
“毕竟你还没死。”
“……………”
总之意思就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