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若鲤是被叫醒的。
之前的余若鲤,是个狱厨,在牢里来去行走,为那些囹圄之人做顿吃的。
如今真是反过来了,有人来给被关着的她送饭来了。
她看着门锁被打开,外面那人小心地移开了一个恰好大小的缝,递进来一块半掌大的枣糕,待余若鲤接过了,又递进来一碗水。
“姑娘...”余若鲤闻到那股丹药味,对着门缝叹道,“你功夫了得,而我手无寸力,何必如此小心,这门缝开这么小,当心卡到手。”
给她送饭送水的,就是之前绑她进来的薛家姑娘。
她瞪了余若鲤一眼,把门锁上,对着门缝道:“我们的人把信发回来了,我们查过了,你之前说的那些话,有一半能信,你的确是王城来的,在王城之时,你曾去过一间药铺给老母亲抓了些药材做膳,包括上等的枣干。”
余若鲤明白,她和呈伯山那间药铺是通着气的。
余若鲤笑起来:“对啊,我就是冲着枣干来的,且姑娘你想想,我当时既已落入你的手,怎么还敢骗你们呢!”
那位姑娘冷笑了一番:“我刚刚说的是,你的话有一半可信,你那位夫君的身份,我们可打听不到。”
...
余若鲤一时间也想不到怎么圆下去,只好喝着水,假装嘴忙答不上话。
其实她也没有真的在假装,关了这三两天,她着实是渴极了。
“姑娘。”余若鲤喝完了那一碗水,缓了缓,慢慢地压低声音,“体内的丹药之毒发作起来一定难特别难受,如果以后再发作,你可自辨,若是腹痛难忍的话,就让下人煲一些米浆喝着,若是头痛的话,就让他们切几块新鲜生姜来,你用热帕子包了,摁在两额边,虽治不了毒,但起码不至于夜里难以入睡。”
那位女子是第二回诧异了,第一回,是上次绑余若鲤的时候,余若鲤嘱咐她,如果受伤,先忌荤腥。
她低下头,又打开了门。
余若鲤心下一喜,莫不是这姑娘良心发现她是良善之人,要放她出去?
“喝完了吗?把碗还给我。”那姑娘只是向里边伸出了手,没有要把她放出去的意思,余若鲤叹口气把碗伸出去。
她没有放她走的意思,但语气却也是软了一些。
“你怎么知道?”那姑娘收回了碗,忍不住问了一句。
“因为我真的没骗你,我就是个做菜的,观用膳人以做膳,是厨子的本分,方才看姑娘眼下乌青,我便猜到了,也许姑娘软床玉枕,却比关在此处的我还难以入睡,若我侥幸猜对的话,那刚刚我献的法子,姑娘便可以参照一二。”余若鲤轻轻笑了笑,再次想与这位姑娘结交,“我叫余若鲤,敢问姑娘芳名?”
那姑娘离开的时候轻飘飘地丢下三个字:“薛铃儿。”
这算是能与她结交了?余若鲤抿抿嘴。
余若鲤重新坐了下来,想着她和薛铃儿提及吩咐下人和软床玉枕的时候,她没有任何反驳,加上之前看到她穿的料子金贵,应该是这薛家的大小姐了。
连薛家的大小姐都服了丹药,看来也许不止她,整个薛家府宅,怕是都在受人挟制。
阿疏卖给她的枣子如果就是薛家的,那呈伯山,或者说是药铺上头的主人,一直和这薛府长期通着气,并且利用薛家在地的势力,和枣干经营运输往来便利,在王城与其他地方之间,行互相流通之事。
余若鲤想了一宿,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
天快亮的时候,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声音。
是苍许。
看来没出事。
余若鲤眼睛亮了起来。
隔着柴房,余若鲤听到苍许的声音大了些,他周遭应该很空旷,但是听起来不远,应该就站在院里。
“夫人打扰府上多日了,我来接她回家。”
...这出戏,他还扮上瘾了。
余若鲤努力地用手指扒开门缝,看看能否看到远处的院落。
虽然那些人站得很远,看不太清,但是那抹着玄色长衫的身影她再熟悉不过了,就是苍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