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在宦官和外戚失势,天子被西凉军架空的这几年,士大夫们也没少给天子洗脑……
“陛下,士族公卿是朝中股肱,以天下为己任,忧国忧民,疾恶如风,我大汉朝的运转,也是靠这些人,这一点臣深知。”
刘协的脸上露出了微笑,他很高兴自己的好友能跟自己有相同的想法。
“只是,陛下,臣以为,诸位公卿之言,陛下不可不信,亦不可全信。”
“臣以为,先帝在世之时,设立党锢,虽行为激烈,然根本之意,还是为了巩固我汉家权柄。”
“陛下,重器不可予人啊,不光是外戚……就算是士族公卿,亦如此。”
刘协闻言一愣。
他没太明白,自己适才跟他说外戚的威胁,可刘翊为什么要往士族公卿身上扯。
在刘协眼中,现在的朝堂之中,只有那些士族出身的臣子,才是值得相信的。
就好比死去的王司徒……
而刘翊之所以没把士族日后会进化到何种程度的威胁告知刘协……一则刘协太小,有些事他说了只怕刘协也未必能够看透。
二则,刘协自幼失亲,又相继在董卓,李傕,郭汜等蛮人的欺压下存活,因为凉州军阀的鲜明对比和立场因素,使得现在暗中反对凉州人的这些士大夫,在刘协眼中格外的光辉。
这些人的另一面,刘协现在是看不到的,自己说多了,反而不美。
且往深了说,刘翊既是汉室宗亲,也是士族。
他现在,只能先通过先帝刘宏,来给刘协提个醒。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百多年后的祸患,也不是现在就能解决的。
“陛下,外戚之祸虽重,但重不过西凉之患,而且以樊稠的出身,他的家族不可能达到邓、梁之势,纵然是有那种苗头,陛下,难道朝中诸公,会坐看其成吗?”
刘协点头:“言之有理。”
刘翊继续道:“况且,樊稠虽是边郡鄙陋之人,但根基不深,时间越久,他依赖陛下越深。”
“而且,臣此番与董司马同往樊稠大营,董司马期间也向臣询问过其女入宫之事,臣以为,陛下不妨使董司马之女和樊稠之女共同入宫,皆为贵人,立后之事,可以局势之变化,再行定夺。”
“毕竟事关国母,兹事体大。”
刘协沉默了好久。
终于,他缓缓开口:“先让樊稠之女入宫,其余的事……酌情再议。”
樊稠之女入宫之事暂且定下,随后刘翊便继续向刘协讲述他的分析。
当刘协听到李利和胡封想要在宫中对樊稠下手,皇帝终于动怒了!
“大胆贼子,竟然如此忤逆,他们把朕的皇宫当成了屠猪宰狗之所?”
若是樊稠在这里,一定会对天子此言大为愤怒,并加以反驳,但刘翊无所谓。
反正又不是宰我。
“翼德,你觉得此事当如何处理?”
“陛下,臣以为李利和胡封向樊稠动手的当日,也是他们自取灭亡之时,若是在他们自家军营,他们对樊稠动手,或还有机会能够遁逃。”
“但在皇宫动手,就算是樊稠肯放过他们,陛下也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李利在长安的兵马,皆李傕嫡系,收之不易,但胡封所统帅的,乃是羽林左右监,皆为五营之中选拔的锐士,臣以为,在此关键时刻,陛下不可使此精锐落于旁人之手。”
刘协赞同道:“翼德!放眼整个京兆,朕最信任之人就是你!朕授你假骑都尉,乘着这次变乱,卿可替朕掌握羽林左右监的兵权!”
刘翊施礼道:“只要有陛下的明确授意,臣虽赴汤蹈火,亦万死不辞也!”
“翼德,靠你了!”
“喏!……陛下,还需拟一道旨意才是。”
“什么旨意?”
“讨贼之旨。”
刘协犹豫了:“可如今,政令不由朕出,掌管玺印的符宝郎也不再,朕的诏书,恐无用。”
刘翊耐心的引导:“陛下,国难之时,又何必拘泥呢?况且,这是讨贼诏书,又非朝堂明诏,这是两回事。”
“只有陛下亲手写下这份诏书,才能团结忠臣志士,成就大事!”
一瞬间,刘协似乎开窍了。
“翼德,朕若以血修诏,密付于你,由你替朕联络忠义之士,接掌羽林左右监,如何?”
刘翊的脸上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陛下要写血书?……这,恐怕不现实吧……而且秘付于臣,又所托非人……”
刘协坚定地道:“胡说什么,你是朕最信任的臣子,此诏若不付卿,又能交付于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