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商这么多年,宋田别的本事没有,但你要说有一件事,提起来能让姚老庄主和他自己都骄傲的,就非稳健不可了。
他办事,靠谱儿。
宋田走过南闯过北,读过书参过军,但他没杀过人,只因做的是炊事兵。
上战场太危险,这种事情他不干。
宋田总是很清楚自己要什么,然后能随自己的心意做出选择。
他三十岁卸甲,跟了姚旻从商,至今二十六载。
有人说,见过世面的人,就难以忍受生活的平凡。
宋田不这么觉得。
他见过那些在天上飞来飞去的仙人,随手一道法决便能崩山裂地,他宋田不过一介凡人,庸俗一点又如何?
自己年纪大了,拼不动了,也不想往上爬。
只想利用自己积累的一点人生经验,为社会出力,为家人出力。
宋田没有结婚,也没有子嗣,但姚旻视他做家人,姚思安也视他做家人。
在他心中,姚家也是他的家。
常人是很难想象,对于一个上了岁数的漂泊浪子来说,家人是何等的重要。
在家人受到危险的时候,就连宋伯这种自诩稳健的家伙也做出了荒唐事。
抛下了一切考量,和歹徒以命搏命……就是,摔得腰现在还有点疼。
不过年纪大了,宋田不喜欢记仇,更何况那一跤是自己摔的,和苏澈其实关系不大。
平日里,识字记账、买菜做饭,这些都是小事,姚思安肯定做得比他这个糟老头子好。
他唯一拿得出手的,也是姚思安不可能具备的,就是这么多年来的见识,还有这条随时可以豁出去的老命。
当然,不用豁出去是最好。
家人安全,酒庄也还在,这让宋伯很是舒心,在去老曾家,拿完新定制的牌匾回来的路上,都笑吟吟的,山羊胡子翘得老高。
就连【竹隐酒舍】这四个字,他都越看越顺眼了。
一时兴起,宋伯还在街边买了彩带和鲜花,倒引得街头那家的二婶子不停地追问,老家伙是不是有夕阳红了,怎么兴高采烈地来买这些东西。
宋田笑而不语,回到姚氏酒庄开始忙活,换牌匾,支花架,拉彩带,他甚至还回到屋里,拿起墨宝写了副开业大吉、美酒盛宴的字联。
宋伯一路忙活到中午,这才擦擦汗停了下来,看着被自己弄得喜气洋洋的新门店,心里涌上了一种满足感。
他抬头看了看中天的太阳,忽得感觉有些不对劲。
小姐不知寅时几刻便出了门,怎么午时了还没回来?
宋伯眉头皱成了川字,于街道口四下张望,确实没看到相似的人影后,忍不住推门进屋去了。
酿好的桂花酒还在大堂中央的桌子上,不似有人动过,宋伯去查了查侧厢房,小六子正在床上呼呼大睡,怀里还抱着个酒葫芦,装【姚子雪曲】的那款。
家里翻了个遍,却不见人影。
就在这时,大门处猛地传来翻箱倒柜、砸东西的噼啪声。
宋伯脸色顿时一变,夺门而出,直朝大堂而去。
“老板呢?老板呢!”
一道粗犷满是流氓气息的声音在庭院中回荡。
“这什么劳什子屁隐竹隐的,搞什么开业大吉,美酒盛宴的,酒呢?老板呢?”
伴着打砸的噼啪响,那声音放肆地笑了起来:
“哟,这还有几坛好酒!你老板倒是识得招待客人,把美酒放在这,让人自取?好!”
“兄弟们,弄了!”
霎时间,打砸声、辱骂声、拉椅子声、乱七八糟的,众声齐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