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惠芬是意外身亡的。
老人家身子骨脆,路上有沙子,一不小心,从坡顶咕噜噜滚到坡下,脑袋撞到石头,当场没了气息。
据照顾刘惠芬的佣人说,当时老太太在接陆嘉瑞的电话,也不知道小包子跟老太太说了什么,老太太太过惊讶,一时没留神脚下才滑倒的。
陆既明听到后,当即把小包子拎出去打了一顿。
小包子听懂了佣人的话,知道是字间接害死太奶奶,全程一声不吭,也不哭,任由着陆西莱打。
黑溜溜的大眼睁得大大的,眼眶发红,执拗的一滴眼泪都不掉。
文茵心疼,把小包子揽在怀里,“人各有命,只是个意外,不能怪瑞瑞。”
扯下小包子的裤子一看,屁股都快打肿了,文茵掉眼泪,“你这个当爷爷的,怎么这么狠心呐?瑞瑞还这么小,你怎么下得去手?”
说完,抱紧小包子,安抚道:“瑞瑞乖,太奶奶出事不是你的原因,是个意外,谁也无法预料的。”
陆既明眼睛通红,叹口气,看着小包子可怜巴巴的样子,慈爱地说:“瑞瑞,奶奶说得对,你打电话给太奶奶,太奶奶很高兴的,太奶奶年纪到了,佛主觉得太奶奶一个人太孤零零,才让太奶奶跟太爷爷去天上汇合享福呢。”
陆嘉瑞瘪着嘴,带着哭腔问:“奶奶,真的吗?”
文茵点头。
一直绷着的小包子,哇地一声哭出来,“我不是故意的,要是知道太奶奶在走路,我不会跟她打电话的,更不会告诉她爸比要跟婉婉分手的事。”
“爷爷,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能不能让菩萨把太奶奶还给我?我可以去磕头,去跪拜,去念经的。”小包子哭得特别伤心,胖脸涨红,不停地咳嗽。
文茵拍着他的背,瞪着陆既明。
陆既明心情不好受,但看着小包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心软成一团,抱起他,“好,你跟佣人一起去祈祷,如果诚心,太奶奶或许就能回来了。”
“嗯嗯!”
“不准哭,菩萨会觉得哭泣的人不诚心。”
话落,陆嘉瑞当即噤声,绷着小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等小包子被佣人带下去,文茵拿手帕抹眼泪,“北霆呢?什么时候到?”
“他落地市,跟西莱一个地方,要费点儿时间去接西莱。”远处的山峦,黑影彤彤,陆既明双手背在身后,身穿白色的孝服,神色疲累。
“老头子,要不今天你去休息一下,灵堂那儿,我来守,等北霆他们到了,再替换我!”
“不用,几个晚上而已,我可以。”陆既明背过身,手指揩了揩眼角,叮嘱道:“要做的琐碎事很多,如果不懂,问问村里的老人儿,他们知道该怎么做。”
“我知道的。”文茵看着蜿蜒到村口的小路,心中悲怆。
陆既明叹息一声,“你多开导开导瑞瑞,别让他有心结,留下阴影。”
小包子虽然现在被唬住了,等过两天,发现刘惠芬没复活后,心情肯定又会不好受。
怎么就那么巧,乖孙打电话时,妈正在下坡呢?
文茵望望黑黢黢的天,感觉最近的陆家,太不顺了!
事后,还是要多做善事,多捐香火钱!
陆北霆与陆西莱凌晨两点到的。
村里大部分人已经休息。
刘惠芬的灵堂设在村里的祠堂里,尸体摆放在里面,用红布遮盖着。
陆既明正跪在垫子上,面前是一个钢盆,里面是纸钱烧毁后的黑灰。
陆西莱几乎是冲进来的,跪在刘惠芬遗体旁边,哭着喊:“奶奶,奶奶,你上次说想吃xx店的糕点,我给你带来了,奶奶!”
陆北霆跪在陆西莱旁边,朝地上磕了三个头,随即脊背挺直,绷着唇,眼睛猩红地看着刘惠芬。
在一旁眯着的文茵听到陆西莱的哭声,点了六根香,一人三根递给俩人,“给奶奶上柱香吧,她会保佑你们今后身体健康,人生顺遂的。”
“妈!”陆西莱哽咽地喊道。
“去吧,先鞠三个躬!”
上完香,陆西莱抱着文茵哭,陆北霆跪在陆既明身边,声音沙哑:“爸,这儿我来吧,您去休息下。”
陆既明确实熬不住,感觉心率隐隐加快,便没有强求。
陆西莱要换孝服,文茵带她去拿。
瞬间,静谧的祠堂内,只剩陆北霆。
他拿着几张黄色的纸点燃,扔进钢盆内,盯着跳跃的火苗,隐忍的眼泪忍不住落下。
他自责!
奶奶会发生意外,有他的原因在内。
如果不是因为听到他跟戚婉要分手的消息,奶奶就不会那么惊讶,不惊讶就不会失神,那么也就不会踩到沙子摔倒。
是他!
陆北霆忽然很厌恶自己。
“哥,妈让我拿给你的。”陆西莱哭得鼻子堵住,浓浓的鼻音。
陆北霆沉默地穿上,继续跪着。
“哥!”
“嗯?”
陆西莱一掌拍在他肩膀上,“哥,你不要自责,天灾人祸,有时想避都避不了,奶奶的死,是个意外。”
“我知道。”陆北霆面无表情烧着纸。
……
两天后,刘惠芬出殡。
除了村里的人,陆家只让跟陆家十分要好的朋友过来。
陆嘉瑞知道菩萨没让太奶奶回来,小胖身子趴在棺材上,不让人抬走,哭声凄厉,整个村庄都能听见。
最后,为了不耽误及时,陆北霆强行把他抱走。
小包子踢着腿,小手握成拳,捶打陆北霆,“坏爸比,你放我下来,我要太奶奶,我要太奶奶,太奶奶……”叫到后面,声音都破了。
陆北霆板着脸,夹着小包子走在出殡队伍里。
到了下午,一家人坐在桌上,看着上首空荡荡的位置,怅然若失。
陆嘉瑞脑袋耷拉着,瘪着小嘴。
陆既明举起筷子,“吃饭吧,吃完把你们奶奶的东西收一收,带回家去。”
话落,纷纷动筷。
陆北霆没有胃口,又连续三天没有休息好,胃抽抽的疼。
文茵见他皱眉,大冷天的额上还冒汗,担心地问:“北霆,你哪里不舒服?”
“没事,吃点儿东西就好了。”
“胃疼?”早年陆北霆刚创建集团时,没少熬夜,那阵子饮食不规律,把胃都给熬坏了,后来调养很久,才渐渐恢复。
这几天太过辛劳,又没吃多少,胃病复发了。
“我去找找药,看有没有你能吃的。”文茵紧张,翻遍药箱,只有一个止痛药,剩下的权势一些膏药补药。
止痛药吃下去,没过多久,疼痛得到缓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