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的,一定是假的。”婶婶一拍桌案铁口直言道:“而且是小区里面的熟人干的,不然不会这么熟悉我们家的情况。”
“可哪个骗子会花那么大本钱?N96诶!水货都卖四千多块,行货超五千!”叔叔在那只纯黑的N96上不断地印着自己的指纹,像是老女人抚摩祖传的翡翠镯子。
叔叔是个很讲品位的人。路明非曾有幸和叔叔一起出去赴饭局,看见叔叔左手手机右手打火机,不轻不重地拍在桌上,又在聊天中不经意地捋起袖子露出那块广州买的高仿万宝龙表,赢得大家对他品位的一致称赞。
叔叔最近不止一次跟路鸣泽提到过,新出的N96很高级,很符合他这个阶级人的品味,可奈何家里面的财政大权掌握在婶婶手上,婶婶一把否决了叔叔的提议,并且表示路鸣泽参加各种补习班的费用还不够。
“什么卡塞尔学院,听都没有听过,一定是骗钱的!还搞什么芝加哥大学的联谊学院,去年我们学校排名第一的楚子航,也是去的一个芝加哥大学的联谊学院,靠的还是一个他拿到美国绿卡的教授堂哥才进去的,这种级别的学校就跟常青藤差不多,美国人都进不去的。”路鸣泽难得关心一下哥哥的未来。
路明非知道楚子航是路鸣泽的偶像。在周围同龄人大多还穿着阿迪达斯和耐克时,楚子航就已经开始用着路明非看不懂的英文牌子的衣服了。
楚子航喜欢用一条围巾在套衫外打上一个松垮垮的领结,冷着脸从过道走过,大有一种英伦绅士之风。这种酷酷而又有韵味的感觉是在上高中的小女生抵挡不住的。据说有一次两个女生被学校处罚,因为她们为了争“楚子航是谁的”而撕破了对方的脸,而楚子航甚至还没有和她们说过一句话。
路鸣泽不止一次在QQ上告诉“夕阳的刻痕”关于楚子航学长的英勇事迹,并且非常励志的说自己将来也要成为楚子航那样的男人。
路明非从前也很羡慕楚子航。因为那个总是戴着灰白色棒球帽的女孩见着了楚子航也是红着脸从他的身边路过,甚至连说上一句话的勇气也没有。
路明非觉得问题核心在于满年级女孩的媚眼,路鸣泽更在意的是“如何变成一只统帅一群母狮子的公狮子”,而非做得像楚子航一样棒。
可是路鸣泽并不知道真正的雄狮只需要昂首走过草原,追随者便群聚于他的身边。
但是总是要有一些“阿Q精神的”,谁也不知道楚子航在美国干啥,或许他正在美国餐厅的后厨洗盘子呢。
很久以前,路明非也曾构想过一幅宏达的画面。在班里那个钢琴十级的小美女柳淼淼的钢琴声中,同班男生一色的黑色礼服围着钢琴翩翩起舞,自己就拖着腮帮子坐在一个偏僻被人遗忘的角落里,然后会有一群黑衣墨镜的肌肉男以电源里面CIA特工般的冷酷走进会场,沉着嗓子说,路明非先生,现在不是听音乐的时候了,组织在召唤你。他们会给路明非披上一件黑色的长风衣,簇拥着他在同学们的目光之中离开会场,会场之外是一排黑色的宝马汽车,发动机一并轰鸣着,如同送行的钟鸣。
可惜这就跟路明非的语文作文水平一样,语文老师在批评的时候高瞻远瞩,目光直视后面几排正在打瞌睡的同学,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给到路明非,路明非只能暗自缩头,任由老师批评。
其实路明非所构想的故事的核心并不是他如何拯救这个世界,而是别人望向他背影的目光,超拽的感觉有没有。
可现在的路明非早已实现了这个构想。路明非还记得那个戴着红色礼帽的小女孩将水母骨灰交给他时的坚毅,即便是被“接肢”吓破了胆子,最后也能鼓起勇气成为一名伟大的调香师。路明非击败了“接肢”葛瑞克,替她夺回了朋友们的遗物。这样的故事在交界地发生过无数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