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童,他的姐姐,二爹的女儿,她的性格非常好形容,每当大姐头想去一个地方的时候,不论多远就会远程发出命令,这时候她就会提起那句假定性原则。
“如果你到啦,我没到,你就等着吧。”
“如果我到啦,你没到,你就等着吧。”
这句命令就像是硝烟弥漫的战场上的通讯的无线报一样,也许是在黎明出生,也许是在夜尘昏暗,也许是临近佛晓时,电流瞬间穿过,信号接通,电报从几千米远的长桥边,熟悉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来,然后如大大怪将军指挥小小怪下士般的气势要求陪她看看湖。
和他们第一次见面一样,她依旧穿着淡白色的长衫裙,亚麻色的发梢在大腿上跳动,脸上是落日般的绯红,和淡淡的青春痘,这时候她就会握紧拳头威胁的说这是因为她还正值青春,这是优点。
楚语堂也总是重复着说一些没营养的废话,声音软绵尾音拖沓,然后蛮不讲理的迎接这她气急败坏的谩骂。
从海河边吹来的风伴着淡淡凉意,楚语堂嘴上说着满不在乎其实心里满喜欢这种幸福甜蜜的生活,像逐渐成熟的青果,肿胀又酸涩。
不在乎谁不会啊,重要的是要有多大的勇气去在乎。
她笑着朝你跑过来时候,你会觉得是在做梦。楚语堂还记得她跟自己说的第一句话是。
“无不无聊,要不要跟大姐头我闯江湖。”
还不等楚语堂回答,他就被拖着跑向很远,他那时候以为的江湖,有少年侠客,有硝烟弥漫,有平静下涌动的暗流,有笑面下猜不透的人心,暮色流年,刀剑徘徊,一如过往飞云变幻。
后来知道了,他被带着钻过小巷,沿着街边狂奔,又钻进窄道。停在一群孩子面前。秋童抱着手臂,目光凌厉,眼神带着火山般的威严。
“大姐头驾到。”她呲着嘴笑
“老大下午好!”小弟们喊。
“今天,我封我弟弟做二老大!!”
楚语堂心说,这女孩真的有点疯,还以姐们谁是你弟,
可小弟们转过头,对楚语堂齐声喊“二老大!!”
楚语堂每次想到这都忍住气笑,他对此一直记忆犹新,就像是将某张珍惜保存的照片小心翼翼的藏好等再次打开抹去昏沉依然舍而不得。她说这是她的帮派,这都是他们的狗腿子,从今天开始你也要当我的小弟,真是威风凛凛。
这个女孩在他心里一直是这么没心没肺的,连带着情绪一直也是随机多变,时常高兴,带楚语堂闯江湖,时常落寂,情绪清淡淡闷闷不乐的像之猫一样不轻口说话,一天谁也不见,或偶尔像个发疯一样拉着楚语堂来到桥边从几米高的台阶上跳水,水花溅起几米高。
唯一安静的时候是他们一起坐在歌剧院的屋顶,对着日落或者漫天的星星听楚语堂讲故事。
她听故事的时候眼里跳动着光,像萤火虫一样,又有点像猫。
人类振动喉咙,翻卷舌头和嘴屋,将心脏变成一道波形吐在空气里,好麻烦,猫只需要贬贬眼睛,猫是含蓄的动物,但比人类直接百倍。
这时候她就会一脸蛮横的说,只有二老大才有权利给大姐头讲故事,像是帮派开会时做“老大宣言”一样霸气威风。
楚语堂给她讲的许多故事是大多是从一些泛着青春味道的杂质和一个论坛上看到的,可惜即便是最新版的一期新书估计也早已窝在无人问顾的地下仓库里,那个论坛现在也已经停止运行了,空白的网站只剩下“十年相聚后会犹期”和几句孤独告白的话
“在这个浮躁的年代,开放包容、理性客观的思考可能不是最打动人心的,但一定是人们最需要的。我们曾经因开放包容而相聚,因理性客观而相知,只要初心不混,我相信总有一天岛民们能再相聚”
结尾处放着陈奕迅的“十年”淡淡的唱着。
“怀抱既然不能逗留,何不在离开的时候,一边享受,一边泪流。”
声音不高昂也不阴沉,只是非常符合每一个人的心情,就像是在一个很普通的晚自习上,两个人一起偷偷溜出学校去转各个街道的小吃店一样,在回来的路上你们边压马路边振臂欢呼,庆祝那种打破规则的不易。
在那一刻你意识到,往后的任何一个时期,你都不会因为和一个人在一个黑夜昏暗路灯氤氲的马路上走走停停而心动不以,就像那首十年唱唱停停也只能听3分25秒。
在记忆里,这个房间一直是这么个样子,桌边的架子上杂乱的摆着文艺范书和一些青春杂志,旁边的碎玻璃装饰过的花盆插着白茶花,木质的窗台上印着多年前的刻痕,窗台外系着好听的风铃铛毫无规律的摆动。
这个女孩也像是停留在记忆里,和她第一次见面时一样。
倒是长胖了..
“秋童姐,你要注意饮食了”在刚刚瞥了一眼她的身材后,他觉得作为弟弟自己应该提醒一下了。
“都快长嫖了。”他说着欠打的烂话。
然后楚语堂就看见她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手中的泡芙也才塞到嘴里一半。
“那好吧,我不吃了。”她将头偏了过去。
“不吃了?真的吗。”
“嗯,给你吃。”说着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一股恐怖的威压潮水般的充斥着房间里的每个角落,阴暗的气息扑面而来。
秋童将嘴里的泡芙一口吞下,带着毫无温度的声调轻声的说“我说过吧,不许说我...长胖。”
然后楚语堂的衣领就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抓住,在脑袋高速思考肾上腺素飘到180迈的瞬间,精神却不由得开始恍惚。楚语堂看过一个知识,当人遇到死亡危机的时候,记忆会跑马灯似的开始流转,这是因为大脑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所以他想搜寻大脑全部的记忆来拯救身体,可现实是残酷的...楚语堂觉得自己有必要为他解释一下。
“那个...,秋童姐,你知道的,在我眼里你一直...”
秋童:ひけつ
几分钟后...任秋童又把头偏过来,又恢复成天使姐姐满脸温和体贴,酒窝浅浅笑的样子,然后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情意绵绵说“哎哎,要不要陪我出去转转,我在这好无聊的。”
“嗯,都听你的。”这时候从床下边艰难的伸出一只手,颤颤巍巍的比着手势表示我知道了,楚语堂是趴在地板上的,从一开始。
...
“这个糖葫芦好好吃的,你尝尝”风很大,那个人后面用力喊,然后一根糖葫芦从后面伸了过来,楚语堂边盯着前方边将嘴巴凑了过去,从最下面一口咬住然后猛的向上,然后忍着笑意没发出声音。
“你最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身后秋童淡淡的声音传出。
楚语堂赶紧求饶“一会给你买香草饼伯爵茶,”嘴里的糖葫芦挤的差点跳出来。
他们在城市的钢铁森林中穿过,一同骑过水蛇一般的高架,开出来了张牙舞爪般的城市,工业机器的声音穿过夜里的水汽如同远方的雷鸣,这座城市改变的太快,一座座大桥飞跃过江面,一栋栋高楼也从水泥森林的缝隙中钻出,高架像根须一般侵入城市周边的土壤,野蛮的像周边的已经拆除的残垣宣誓着自己的力量。
“哎,要不要在兜一圈”下午的的风很大,楚语堂也只好转过头冲着她喊。
秋童将身子前倾,也冲着他大声喊“好啊,反正我也不想那么早回去”
落日的余晖前,他们的影子在柏油马路上交织,突然后面的影子站了起来,一只手搂住楚语堂的脖子,一只手向远处深去,如帆船的旗帜,身下车轮发疯的打着旋,身后突然传出熟悉旋律,歌声贴着风传向远处。
A un passo da te,
只需一步走向你,
那是首意大利曲,楚语堂记得这首歌,秋童曾经唱给他听过,他在脑海里里跟着节奏,也跟着唱出来。
Pau…ra di de…cidere,
害怕下决定,
Pau…ra di…me,
害怕自己,
“噗,哈哈哈,你怎么唱的一口河南洛阳腔,”秋童实在憋不住了,在后面笑的止不住打嗝。
那时候你会觉得这是一生中最棒的时刻,霞光穿透云层落上一股绯红,风没来由的让人情绪放松,街道边竖起的狗尾巴草,你一靠近它就轻轻的摇。
他们吹着西边刮来的晚风,这个时间的季风吹在身上爽凉凉的,茶花薰衣草的草香味随处可闻。身后的女孩教他唱着意式歌曲。她的每根头发丝披散着阳光,她的声音充满着茉莉花香,歌声闲然传向很远。
Di tutto quello on so,
害怕那些我所不懂的一切,
Di tutto quello on ho,
那些我未曾拥有的一切,
Eppure sentire,
然而听,
Nei fiori tra l'asfalto,
在那些柏油路隙缝中的花朵,
Nei cieli di cobalto- c'è,
Eppure sentire,
然而听,
Nei sogni in fondo a un pianto,
在那隐藏在哭泣背后的梦幻,
Nei giorni di silenzio- c'è,
Un senso di te,
感受到了你,
C'è un senso di te,
感受到有你...
...
我只觉有身后有人呼唤我,回头看,只飘在空中的白茶,
我们贴的很近,可我没听清她最后一句话,只记得树叶婆娑,微凉的空气越过耳畔,闭眼,模糊尽是。
...
楚语堂重新睁开眼,瘫在床旁的座椅上,手里紧紧握着那枚晶莹剔透微微散发着寒冷气的“钥匙”。
“任何人临近深渊,都只能遵守规则”
耳边狂风怒吼的风声中传来熟悉的低语。
他抬了抬昏重的眼皮,往床上看去,此时正是黄昏,淅淅沥沥的雨滴拍在玻璃窗上哗啦作响,然后再沿着窗面落下,夕阳落成碎片撒在床边。
暴雨会不期而至,让人来不及准备
他依稀记得他们回来的时候天空已经下起了雨,空气开始变得潮湿,像肥皂在潮湿的瓷砖上滑动。
一对男孩和女孩在门口停下,他们边撑着衣服挡雨边踩着水花向医院跑去,雨水在他们的衣肩和裙腿上跳动,女孩咬着香草手上提着热茶,男孩拉着她的胳膊向人群里挤去。
院子里此时只有些空空的衣杆子,阳光下曝晒着白床单早已被收走,野花藤正接受暴雨的洗礼,他们边往回走便看向窗外。
楚语堂试着关心她的身体,可她却满脸无所谓。
病床上阳光般的女孩闭着眼睛一脸安详,按理说这个时候她应该跳起来笑着说“嘻嘻,你看我我像不像爱洛公主啊。”
楚语堂也应该点点头说“很像。”
可是她说不了话,现在,她只能插着脑电极片,陪伴在房间里的还有单调的频率提示音,滴答滴答单调的像雨一样,。她像是永远被禁锢在梦里,这个梦也许永远不会结束,这雨也下的越来越大了,好像也永远不会停止。
那些混乱且模糊的记忆,似乎过去了很久,又仿佛昨天才发生。每次一想到这些头就隐隐作痛,脑子里只剩下一片空白。
落雨如尘,余生如泣,空气中弥漫着一层浓厚的雾,几万吨雨水从天上宣泄,狂风带着一股狠劲冲向街道,街道上于缥缈的乌云倒映着船。
迷雾溢出蓝色海岸,海面上浮出白彻橙黄火光,才让朦胧不清的绝地拥有宛如极光般美丽的晕黄,那一抹淡黄的街灯,也随际风印流淌。”
在记忆里,她一直是威风凛凛的,带着一群小弟闯江湖怎么能不威风,稍微安静的时候也只有在听他讲故事,可像现在这样,没有了平时的嚣张拔横,她只是闭着眼睛轻轻抿着嘴唇,倒睡得像个孩子。
此时外面暴雨滂沱,乌云翻滚,借着路边昏暗的灯光,宛若万千银针落下,狂风带着潮湿的水汽铺面而来。
楚语堂来到窗边,将手伸向窗外,雨水顺着手臂流过,打湿了衣袖。
“雨还没停”黑暗里有人轻声说。
...
“雨还没停”那个人重复了一遍,像自言自语一样。
“我知道”楚语堂对着空无一人房间说话。
“它己经来了”
淡淡的白色雾气开始笼罩眼前的世界,世界开始变得灰白,淡淡的只能看见一些若有若无的虚线,远处的霓虹灯悄然离去。一种淡淡的的阴冷流水般划过,可他形容礁石,水过礁石犹在。
刺骨的寒意吹在脸上,从口腔一直吹到骨子里,在渗入到皮肤下,从四面八方往心脏挤去。楚语堂感觉到灵魂忍不住的打颤,心脏已经不受控制的以150每分不断跳动,
楚语堂深呼吸了几口凉气让自己冷静了一下,这已经是他第八次回到这间病房。
此时旁边脑电图仪上的部分显示单元开始闪烁,整块屏幕的所有线条数字画面在混淆,跳跃,最后屏幕完全在不受控制的白光中熄灭。
不仅如此,手摇铃信号灯也断开,总电源开关也停止运行,白炽灯在失真中熄灭,房间里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楚语堂不慌不忙的从房间的从背包里拿出一把水果刀,刀片的反面下他眼神阴冷,好像要吃人似的。
他脚步不发出声音的来到格栅门旁,然后放慢呼吸,与黑夜融为一体,全身身体绷紧,手机显示时间来到11.59分50秒。
“10”
他开始默数,同时重复整理得到的信息。
“任何人临近深渊,都只能遵守规则,”
“9...8...”
“幽灵可以在实质物体间自由行动,但是有行动限制,且身体可以任意改动。”
“7...6...5...”
“在这个无限之城里,他每次死亡都会缩短和幽灵之间触碰的时间,根据已经经过的前7次循环,他推断自己只剩下最后两次机会了,两次机会过后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也许会死吧。“
“4...3...”
“凭借自己的力量很难无法杀死鬼魂,如果他处在一种巨大的游戏里,那他就必须清楚的理解一整个游戏,最后达到通过甚至是破解全部”
“2...”
“没事,我们都不会死!”最后的瞬间,楚语堂咬着牙对自己狠狠说。
那种发麻的蠕动声又传进耳朵,透明的格栅玻璃变得漆黑,好像房门的对面有一个人和他对峙,诡异的让人害怕,可他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那是不该存在于现实际的怪物。
“1”
格栅玻璃前涌现出一个一个黑色的阴影,这阴影好像是好像穿过门板无视任何阻碍,随着暗黑色的阴影伴随着还有一双发光红色的眼睛,血红如血。
“坑爹的,世界竟有如此丑陋的物种,老子看的你想吐。”楚语堂大骂了一句,瞬间抬起脚将门踹开,然后猛的向前冲去,门框不受阻碍的越过它穿过空气,“幽灵”整个身影暴露在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