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有回过神，正在沉醉于如此有力量的语句，他就继续滔滔不绝。

“周克希是个大家，有一年我在上海和他见过面，他的法语说的比我好，我的算是废了。也不能算是废了，人中自有人上人，见贤思齐就是了！”

“叔叔还会法语，我真不知道。”我表示惊讶又很钦佩。

“不会法语，怎么去的非洲！摩洛哥和塞内加尔都说法语，我们在那里援建项目比较多。当然，肯尼亚和塔桑尼亚这些说英语的国家也很多，但我们没有项目。”聊起过去，他并不是很兴奋，跟聊书大不一样。

我回想起这些事情的时候，真的忘记了兰芯就在旁边，也没注意她是怎样的表情。两室一厅的四壁，满满当当都是书，还有几棵多肉在默默生长，略有几分生机。灯光是昏暗的，一切都是旧旧的氛围，还有一种奇怪的味道弥漫其中。

“我这是第一次来！我的天哪！都是书！”兰芯已经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我从没见过一个人家里会有这么多书。”

我并不奇怪，因为我的家很快也会这样。书就像是爬墙虎，只要给予足够的时间和空间，书会占据整个房间。我感觉余北方就在这个房子的某一本书里藏着，他会不会来到我的梦里告诉我一些秘密。我很清楚一个不死心的读书人会是怎样的情绪。

兰芯还是有些害怕，因为天色已晚，灯光昏暗，满屋的书还散发着已经不是书香的气息，发霉的味儿。这里靠近海边，夏天太潮，长久没有人来开门开窗通风，可定有地方正在偷偷发霉。

“不用怕，余叔叔是爱我们的。”我摸着几本书架的书，轻松地说。

“我们还没结婚他就走了，还没来得及熟悉。”

“没事，他是读书人。读书人就算当鬼，也会是善良和正直的鬼。”

“进哥，今天我们来的主要是？”

“原先我想就是看看，找回点什么。但我现在要找套书，周克希翻译的《追忆似水年华》。”

“就是你才买的那套一样的？”

“应该不是，但我不很确定。”我边说便找，印象中，他会把法国文学放在一起。“你也帮我找，我记得是三本读客版的《追寻逝去的时光》三卷本。”

她对房子很好奇，心想这就是余晨得再也不想回来的房子。我对《追忆似水年华》很好奇，是因为余晨得的怀疑，我依稀记得，那本书里有一些线索。物理时间是无法找回的，心理的时间是找的回、留得住的。

然而，一切并不顺利，是日一无所获。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反复去书店骑士的战场，收拾余北方曾经的芳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