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门扉被拉开,丘知鸿三字也泛起金光——原来,这便是书符箓,入道门?
下一刻,丘知鸿只觉天旋地转,身子已然入了那潜龙榜去也。
……………………
等丘知鸿清醒过来,他已经身处一片戈壁滩上,正立在一座断崖边上。
抬眼看去,入目所见皆是碎石砂砾,只有数百步之外另一座沙丘上,立着个人形。
还没等丘知鸿仔细瞧瞧那边是谁,一行金字便悬浮在了面前,赫然是一首打油诗:
卷云惊鸟惹黄沙,尽诉幽咽语琵琶。尔来销得形骨立,不得渡时早还家。
下一刻,金字如雪般消融,一阵狂风便卷地而来,携那黄沙万千,纷纷而下!
眼见着风沙漫天,丘知鸿当即转了头去,站定了身形——此时他也回过味来,原来这打油诗却还是个字谜,谜底正是个“风”字,想来这潜龙榜上第一关,便是风了。
就在丘知鸿撑过了这一轮狂风之时,在身边百步之外,忽然传来一声惨叫,丘知鸿眯起眼睛看时,影影绰绰地看见了之前那没看清楚面貌的人被风刮了起来,于空中打了个旋,须臾间便不知所踪。
看来这位道友应是不得渡,故而早早还家去了。
而对丘知鸿来说,风却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之前乌满山教他巽风诀之时,他龙虎不调、坎离未济,故而没有修习;但后来有所突破后,他于闭关之时结合着乌满山的口诀和自家师父的教诲,多少有了几分控风之能。
虽说定不得这漫天风沙,但在风沙之中定住自己却并不为难。
只是这黄沙遮蔽了视野,丘知鸿虽不至于被风吹跑,却依旧看不清周围情况,不知道到底要如何才能过了这一道风关。
不知应于何处得渡啊?
满心疑虑之时,这风沙终于稍有停歇,丘知鸿察觉到了之后,当即抹一把脸,手搭凉棚,眯眼朝着四周看去。
黄沙漫天之间,朦朦胧胧地仿佛有座山谷模样,一片戈壁滩上,只有这处山谷与别处皆是不同,看方位正是巽地东南方位,想必这便是那渡过了风关之处!
思及此处,丘知鸿当即笃定了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向着那山谷关隘而去。
头顶是黄沙如雨,脚下是沙丘光滑,面前是雄风烈烈,背后是哀嚎阵阵。
好大风,于这潜龙榜内,竟是迷幻了方位,混淆了古今!
行在这风沙之间,丘知鸿渐渐眼不能见、鼻不能闻、口不能言、耳不能听,只余灵台一点清明,引着他向那巽地风关而行。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直至那砂砾打在身上已然没了痛楚、脚下走过起伏沙丘也恰如平地,这风才渐渐停歇下来——抬头看时,丘知鸿发现自己已经走进了那避风的关隘之内,面前是一条昏黄色的大河。
河水汹汹,浪花滚滚,丘知鸿抬眼望去,却怎么都看不到对岸。
就是从此处渡过么?
丘知鸿掐起了坎水诀,便想要使个分水法门渡河而去,却没想到这河水看似平平无奇,实则却深不见底,坎水诀下,虽然水向两边翻涌分去,却迟迟露不出下面的河床。
这哪里是什么河流,分明是条注了水的万丈深渊!
既然坎水诀避不开这浩荡大河,想必靠着肉身横渡也必不容易,思及此处,丘知鸿只得沿河看去,想要寻条船只。
也巧了,不远处就有座小型渡口,渡口边上正停着一艘小舟,桨帆俱全。
丘知鸿见状,当即奔向了船边,上了船去,也不扬帆,拿了桨划就要渡河。
还未等他解开缆绳,就听见了一声呼喝:“道友且慢!”
丘知鸿停下了手中动作,抬眼看去,只见一个用各色物件将自己包裹得如粽子一般的人物,刚过了风关,奔向了河边。
见他步履匆匆,丘知鸿索性暂时停了手,等他上了船再说。
片刻之后,来人终于上了船来,气喘吁吁地朝着丘知鸿拱手:“在下朔方洞天,器修森广罗!在此谢过道友!若没有道友等候,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船哩!”
“在下烈英观丘知鸿。”丘知鸿也回礼,“原来是朔方洞天高足。”
“什么高足,不过炮灰。”森广罗一面摘下身上各色零碎,收纳在一个小小的匣子之中,一面摇头晃脑道,“真是高足,就当如前年师兄一般夺魁,而非如今这般狼狈。”
丘知鸿闻言眨了眨眼睛,并未搭话,只是动作不停,继续解开小舟的缆绳。
“瞧你的模样,应是会划桨的吧?”森广罗嘴里抱怨完毕,手中也终于摘干净了身上各色器物,“我倒也懂些扬帆之道,你我合作,必然能早日得渡!”
丘知鸿点了点头,便让开了船帆的位置,伸手去拿桨。
然后,就在森广罗整好了帆、丘知鸿将要划桨开赴对岸的时候,风门那边又现出了个身形。
眼见又有人来,丘知鸿当即停下了手中动作,叫了一声“道友”,等他过来。
森广罗初时也停了手中动作,打算降帆等候。但仔细瞧见了那人的模样,他却哼了一声,径直将船帆升起:“莫等她,莫等她,咱自走咱们的就是。”
“你认得此人?”
“你不认得此人?”
“我自闭关多时,的确不认得。”
“她便是那截泞宗的虞采泠,可不用咱们等候。”森广罗语气有些发酸,“走吧,咱们还要划桨操帆,她却一苇可渡!”
说话间,那虞采泠已然来到了河边。
她看也不看一眼河边渡船,只将腰间剑鞘解下,向水中一掷,便化作了一艘独木舟的模样,载着她如离弦之箭,向河对岸而去。
丘知鸿见了,终于“哦”了一声,开始划船,也向着河心划去。
定好了帆的方向,森广罗那边闲暇了下来,他一面扶住了船边,一面嘴上开始絮絮叨叨了起来。
只是这厮虽然话多,却并无什么滋味,要么是在羡慕别人身上法宝,要么说那材料不如交给自己祭炼,要么讲述炼器之时的坎坷曲折,明明生的仪表堂堂,开口却如个长舌妇人。
起初丘知鸿还仔细聆听,后来便索性堵死了耳朵,一心划船、神游天外了。
不过森广罗对此倒也不介意,他似是见多了如此面对自己之人,也不管丘知鸿听不听,只是一口气说将去,先自己讲痛快了再说。
就在森广罗的絮叨之中,这一条小舟摇摇晃晃地终于渡过了大河,直至那水清风定之地,入眼处竟是一片无垠的花海,真个是:
万千芳华欲争奇,千万行者尽迷离。眷恋枝间失大道,流落丛中做春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