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薄将抵在男人脖子上的钥匙刺入了几分。
在男人的痛呼声中苏薄也思考过要不要干脆杀了他。
但苏薄明白如果现在就了结了男人,她很难逃出去。毕竟蓝衣人手上有能控制她大脑的奇怪面板,她还不能死在这里。
“如果我死在你们蓝械制造厂,你们会被惩罚吧?”苏薄拔出了插在男人脖子上的钥匙,男人的血溅了她一脸。她将钥匙转而对准了自己的脖子,接着说道:“毕竟你的员工告诉过我,蓝械制造厂是最看重生产安全的制造厂,怎么能容劣等人在这里发生危及生命的安全事故呢。”
苏薄边说边走到了男人的身前,对他笑了笑,手上微微用力,钥匙便轻而易举刺进了脖子。
这把钥匙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倒是比苏薄上辈子用的刀还要锋利点,她很满意这个武器。
男人脸上的笑僵硬了下来,听见制造厂安全员破门而入的声音,他急忙举起了手:“先别动。”
苏薄回头看了看,赶到的安全员大约有二三十个的样子。那为首的安全员见男人脖子上的伤口血流不止,唰地举起了手上的电子麻醉枪:“安先生!”
苏薄将钥匙又往脖子里捅入了几分:“我劝你们不要开枪,如果我昏过去,很难保证我的手会不会因为惯性带动脖子里的钥匙。”她笑着用另一只手冲她们挥了挥,接着道,“只要带动一下,那划伤的可就是大动脉了。”
她的大半张脸上都沾着安先生的血,瘦小的身体挡在安先生前面,逆着光安先生只能看清苏薄的眼睛,那双眼睛因为疲惫布满血丝,此刻却随着她的笑变得凌厉起来。
安全员麻醉枪的透视瞄准激光穿透了她的身体,在她身上印出无数红点。那一瞬间安先生感觉那些红点随着苏薄的笑声慢慢弥散成了一只怪物,把她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变成了不可名状的红色物体。
安先生感到一阵头痛,他晃了晃脑袋,却见苏薄还是那个苏薄,她盯着他,好像野兽盯着自己的猎物。
“别冲动,13354,你不想知道你的脑械损伤度是怎么回事吗?”安先生突然想到苏薄刚才询问他的问题。
“你说,我不冲动。”苏薄轻松地站在原地看着安先生,手上的力道却没有半点松懈。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流了多少血了,但此刻苏薄也不太在意这点血。
他们说的倒也没错,我确实是个劣等种。她开始慢慢整理安先生的话,再次在心里感叹道。
苏薄经常觉得自己的一生没有什么值得珍惜的地方,唯一值得让她珍惜的,就是她生物意义上“人”的身份。如果不是“人”的身份,她早就和那些变异生物一样死在了末世那些赏金猎人和反叛军的枪下,也不可能被师傅从变异鼠堆里检出来收为徒弟。
虽然“人类”在末世是那么恶劣的一种存在,但苏薄凉始终认为这是她认识师傅的钥匙,虽然她知道这个世界不会有另一个师傅,但她无法接受自己失去了“人类”的身份。
苏薄的私心就是那么奇怪。
现在有人告诉她,她的双臂早就被机械替换了,并且还是一对随时可能掉落的机械。她作为人类的基因被污染了,并且随时可能因为基因病爆发而死于20岁之前。
苏薄呼吸渐渐急促,那她现在是什么东西,她是以怎样的身份来到这个世界,又是带着怎样的身份试图去完成上一世最后的任务。
她现在是什么东西,她流出的血是红色的,但她明显闻到了其中夹杂的机油的气味。
她还能变回人类吗,苏薄的大脑开始混乱,智械,被污染的基因,人类?
“每个人的脑内都有脑械的存在。”安先生并不知道此刻的苏薄已经陷入了混乱,他飞快地继续解释着,“脑械可以被用作智脑,也可以只是脑械。它能用来控制你这样的劣等人,也可以为其他人种提供科技指引与种种便利。脑械损伤不可修复但是可以进行脑械替换,通常达到80%,脑械就会失效,我们便会为这样的劣等人进行脑械替换。”
安先生继续补充道:“但是脑械替换的风险极大,大部分劣等人都死在了脑械替换上。”
苏薄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脑械损伤度还比较低而感到庆幸,坦白来说,她很质疑自己还会不会有值得庆幸的事情。
她没有接着问脑械是怎么控制劣等人的,想也知道和蓝衣人手上的光屏有关。
此刻的她脑子里只剩下了“我到底还是人吗?”这一个问题。
“算了。”苏薄的大脑一片混乱,她不知道在对着谁说这句算了。此刻她的肩膀已经被染红了大半了,这让她看上去像一朵落日下的火烧云。
苏薄觉得自己很累,从来到这个世界后她的精神便一直紧绷着。
她本以为跳楼是师傅为她安排的最简单的一个任务,但在这个世界她却见不到高楼,也不知道怎么去那个全是高楼的上城区。
安先生见苏薄在原地呆住连忙向已经蓄势待发了很久的安全员们挥了挥手。
他们趁着苏薄走神上前将她围住,用电子麻醉枪指着苏薄的大脑。
“送去D区吗,安先生?”安全员们问道。
安先生解脱般地点头,然后弯腰拿走了苏薄手上的钥匙。
“呵,劣等种。”
苏薄听到安先生转身说道。
苏薄又被关进了熟悉的扣押舱内。
捆绑着她四肢的软管让她开始觉得亲切起来,她感受着软管缠绕在四肢上冰冷的触感,这种触感让她觉得手臂依旧是自己的手臂,有血有肉的,而不是什么机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