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载雪一愣,回头看过去,眉心也跟着拧了起来:“我一日没看着你你就又被欺负了?”
荼锦老实摇头:“没,是,是我找人打架。”
“你?”张载雪更生气,“就你这瘦胳膊瘦腿的还主动找人打架?!”
荼锦脖子一缩,又不吭声了。
陈宝香拿出药箱,乐呵呵地道:“没事,我们家别的不多,跌打损伤的药是最多最灵的,你放心,明儿就能消肿。”
荼锦怔怔地看着这位夫人。
她好温柔啊,不会破口大骂,也不会伸手掐她,涂药的时候甚至在给她的伤口吹气,凉丝丝,软绵绵的。
荼锦是孟家前主母生的孩子,主母和主家不睦,两人和离谁也不愿意要她,主母一走了之,她也就厚着脸皮在孟家混口饭吃。
这样的境况里,自然没什么人会对她好,她甚至觉得人生本就该如此,阴暗的、被苛责的、被忽视的。
“爹娘,我想吃城北的包子。”有个大姐姐揉着眼睛从外头进来,嘟囔了一句。
荼锦下意识地看了看外头的天色,这都快子时了。
可张知序闻言就拿起斗蓬道:“走,我陪你过去。”
“要坐车呀?”陈郁离不太乐意,“我坐车头晕。”
“想吃好吃的包子是要付出些代价的。”张知序柔声问,“看你是想吃买回来的冷掉的包子呢,还是想吃热腾腾刚出炉的呢?”
陈郁离想了想:“好吧,坐娘亲新买的那辆马车,那个晃得没那么厉害。”
“好。”
张知序跟陈宝香说了两句,就拉着郁离一起出门。
父女两个背影靠得很近,一点隔阂也没有。
荼锦愕然地看着,觉得不可思议。
会有父亲温柔到这个份上吗?
“娘,差不多了就把她送回去吧。”张载雪嘟囔,“她还要考院试呢。”
陈宝香又白自家儿子一眼:“她这模样若是能回去,还用得着来找你?你这孩子是不是念书念傻了?”
“找我有什么用。”张载雪撇嘴,“我又不是大夫。”
陈宝香牙根都痒:“你这臭小子……老娘待会再收拾你。荼锦走,跟伯母去郁离的院子,她那院子里有客房,你且先住一晚,我派人去孟家知会一声。”
张载雪负手站在后头,十分不服气,娘亲对姐姐和含笑姨都挺好的,很是尊重他们的决定,怎么独独到自己这里,自己说什么她都反着听。
费解地去找含笑姨,张载雪问:“是我还不够好吗?”
含笑正改文书呢,闻言哭笑不得:“发什么疯。”
“我想不明白。”张载雪道,“凭什么你说不喜欢吃香菜,你的碗里就十几年从未出现过香菜,而我说我生气不想理人,爹娘就跟耳朵瞎了似的。”
含笑挑眉:“因为你这孩子打小就不会好好说话。”
“我怎么不会好好说话了,我说的都是心中所想。”
叶含笑摇头,伸出一只手给他掰手指:“四岁时你娘亲问你要不要吃鲜辣的凉拌肉,你说不吃,结果半夜起来躲在厨房里偷吃,吃到上吐下泻然后生了一大场病。”
“六岁的时候尹府那边送来一只小狗,你说不喜欢,绝对不养,结果半夜跑去跟狗一起睡,第二日又是一场大病,病了两个月。”
“十二岁的时候说不想跟任何人打交道,也不需要朋友,结果因为生辰宴没有同窗来自己躲在墙角生闷气,又把自己气病了。”
含笑都替自己的陈姐姐觉得头疼:“你让他们怎么听你说话?啊?”
提起这些少时旧事,张载雪耳根有点热,但他还是咬牙道:“这次是真的,我真的很生气,孟荼锦太笨了,我不想跟她玩了。”
“嗯嗯,听见了听见了。”含笑敷衍摆手,“希望你坚持超过三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