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叔斐冷笑一声:“还有屋檐下,游廊上,亭子里……都可以啊。”
崔狸瞧着太子,拿不准他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
“总之,”太子“噌”一声将宝剑送进剑鞘,逼近崔狸,咬牙道:“若是再吵醒我,我一定叫人把你宰了,再剁成几百块,丢进湖里去喂鱼!”
崔狸果然退缩了,受惊地看着太子。
“滚!”
崔狸一路小跑出去,跑到屏风后,又小心翼翼探出头来,偷看太子。
太子又倒在床上。长腿却伸在床外,就这么将就睡去。
四更天太子起床,洗漱穿戴都是自己,三下五除二就拾掇得整整齐齐。
“像我这么亲力亲为的太子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了。”太子自语道。
段叔斐每天都急急忙忙的,一天到晚议不完的事。
刚迈出门,便跟一个人撞了个满怀。太子正想骂哪个不长眼的,来人退了一步,跪了下来。原来是侍卫首领陆太锋。
“干什么毛毛躁躁的?”太子出言责怪道。
“殿下恕罪,我有事禀告。”
“起来说吧。”
“殿下你看这个。”陆太锋站起来,拿出一张类似于地图的东西给太子。这是东宫地形图,上面密密麻麻标着一些点。那些点是有人去过的痕迹。
“谁这么大胆子,逛遍我整个东宫?”
正如太子昨晚对崔狸所言,东宫表面上看冷冷清清,实际上防卫十分森严,大殿小殿都设下机关,一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会留下痕迹,若是有人心存不轨,那这些机关足以叫你死一万次。
“这个人没带兵器,走路很慢,差不多每个宫殿都去过,有些在门口晃了晃就走了。我等守了一夜,没发现此人异常举止,看着倒像是逛集市——这也太奇怪了吧?”
“人呢?”直觉是那个超级不长眼的丫头。
“抓住了,是个宫女,却没穿宫女的服制,等殿下发落。”
“抓住了就行了,等晚上回来再说吧,我们先去前殿议事。”
“是。”
“对了太锋,沈疏后天生辰,你替我准备份礼送过去。她爹这两日也告病没来早朝,你去的时候顺便替我问候一下,还有……。”
“殿下,”太锋面露难色,“我这两天很忙啊,我昨天才从威州回来,刚准备洗澡就收到老鹰眼的动静,昨守着一晚上不敢打瞌睡,你看我这黑眼圈;常州这几日又出现了小股叛军,殿下不是说先不要把动静闹大吗?我想着常州不远,就自己去探了探情况——再这么连轴转我怕我要猝死了。”
太子看不上他那副娇滴滴的嘴脸:“干脆我赐死你算了。”
“谢殿下成全。”
“您还能比我忙不成?乱世出败类,杀也杀不完。”
陆太锋自然知道太子这几天在忙着杀人。
“五皇子的人?”
“有他的人,也有他的人。”
陆泰峰自然也知道,这后面的“他”指的是谁。如今沈相沈同业权势滔天,太子不敢明着来,只得打着幌子去动他的人。
有巫蛊毒术,有侵吞赈款,有科考舞弊,总之,都不干净,表面上却看不出什么联系。
两人一起去了朝晖殿,朝臣们简单行了礼,就开始嗡嗡嗡杠上了,取其精华弃其糟粕,一共就说了两件事,一是天下大旱,二是赈灾款贪污。商量了一整天,两件事都没商量出结果来。
不是说殿下一言堂,这种“你这办法不行”或“你有能耐你上,你不行就闭嘴”或“你书生之见”“你纸上谈兵”的争执确实毫无意义浪费生命,太子一整天白眼翻了不下上百次。
虽然效率奇低,但是毕竟商议了一整天,人还是累得不轻。
殿下留陆太锋一起进膳,陆太锋刚想用君臣大礼假意推辞了一番,还没张口太子就道:“来帮我试毒。”
他这个人总是这样,再好的心意也要被他说的很难听。
席间两人又把朝堂上的问题捋了一遍,陆太锋起身拿出纸笔,一会儿就理清两件事涉及到的人物,立场,利益以及每一种做法的利弊。
陆太锋有皇命在身,不得掌权参政,可是本人极有才能,私下给太子极多助力,段叔斐与他几乎须臾不离。
太子看着纸上画来画去一目了然的箭头,捧着碗道,“爱卿,我真是离不开你啊。”
“你有事的时候就会叫我爱卿。”
“别这么见外嘛……”
等太子和太锋商量完正事,已经是三更天了,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不明的哀声。
天下大乱,异象频生,皇室的人都对这些不祥之声早就习惯了。太子累倒眼皮打架,澡也不洗,衣服也不脱,倒床就睡着了。
太锋替他脱了鞋,顺势坐在床边:“我说殿下,就算你再不喜欢人家伺候,也找个女人吧。这一天天的,活得比我还糙。”
那边太子呼吸均匀,陆太锋摇了摇头,替他把帘帐放下。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朝堂上闹哄哄,太子殿冷清清。
七天后,太子终于想起来那个等候发落的夜游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