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了点头,算是对他的回应。
……
我不知道帮他擦了几次汗。
手术探照灯的光线明亮,带着炽热的温度。
灼烧着视网膜。
那些或红或黑的液体,和带着粉色的身体器官在眼前轮番上映。
这一路上我已经见识的不少,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时不时地完成郑医生的布置下来的指令。
他一直紧皱着眉头,仿佛在拆除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
直到最后,他缓缓地伸出手,朝着下面探去。
我屏息凝神,胎儿的头部探出外部,我可以清晰地看见这个小家伙的头部,像是一只尚未完全孵化的雏鸡。
紧接着是身体,和连着脐带的肚脐。
随着他一声嘹亮的啼哭,一股由衷地喜悦在我们心间荡漾开来。
我回过头,从郑医生的眼中同样捕捉到了喜悦的光。
他的眉头松开,接下来的动作也更加轻松,很轻松将剖腹产的伤口缝合了回去。
直到最后的工作结束。
他竟然一屁股就坐在了冰凉的地板上,拉下口罩,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浑身都已经被汗水浸透,落座的地方被热汗捂出一个印子来。
我小心翼翼地将他身上的羊水擦干,又用提前准备好的襁褓卷起来,缓缓抱起,拿到了郑医生的面前。
他仔仔细细地看,反反复复地看,一处不差地看。
他的声音很激动。
“健康!一切健康!”
“虽然还要更进一步的观察,但我想这个孩子是健康儿的可能性非常大!”
“这将会是我们这里诞生的第一个生命。”
新生的生命。
没有比这个更能在末日里振奋人心的了。
一路走来,见证良多,甚至连以前未曾见到过的事情都经历过一遍,却再没见识过新生命的诞生。
“我以为人类要灭绝了呢。”
我笑道。
“是啊。”
郑医生毫无形象地躺在地板上,那稀疏的头发像是掉在地板上一团秋天的草。
“还好,还好我的手术没有出差错。”
“那你以后要改行当妇产科医生吗?”
我打趣道。
“倒也不是不行。”
郑医生这样说着,声音多少有些疲惫。
“我躺一会儿,休息一会儿。”
……
我将门推开。
外面的人纷纷看向我。
路雪第一个冲到了我的面前。
“怎么样了?孩子健康吗?”
我微微愣了愣神。
我恍惚间想起了我们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我们同样见过一个孩子,只不过那个孩子当时已经病入膏肓,即将彻底死去。
那时候的路雪并没有表现出现在这样关心的样子。
是这路上发生的一切改变了她吗?
可这种改变究竟是好是坏,我又无从得知。
就像我先前说的,多愁善感的人往往痛苦,尤其是在现在这样的环境下。
“你快点说呀。”
路雪着急道。
“孩子很健康。”我回过神来,“像一只没长毛的小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