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万里身材魁梧,身上不携任何兵器,脚踏石板,铮铮直响,面无表情,瓮声瓮气说道:
“吴惊鸿,何必再装,纵然二三十年不见,纵然你和当初面容、气质截然不同,我也能认得你,化成灰我也认得你!”
“乔装打扮,能躲得了一时,可你躲不得一辈子。”
陈古锭拎刀一转,颤鸣锵然之声乍响,他站起身,声音如雷,“收到消息,我从东海济州出发,狂奔两日,终究是赶上了。
当年杀我大哥,今日总要有个交代!”
站在楼宇飞檐翘脚上的清瘦武夫,名许乘风,嘿然一笑,“吴惊鸿,听闻当年那件宝贝,落在了你手上。
据说将你杀了,仙物尚能取出来用?”
“当年谁人不知,‘玉面帛’天资纵横,横空出世,风流倜傥,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如今怎么成了这副跛样?”
长街上铜尸后,一名中年笑了一声,自问自答,说道:
“都说是因一名寻常农家女子,先去了武罗山,断了一腿,又杀上了一座仙山,因为损耗严重,心境受创,境界一落,跌回三关。
不知是真是假?”
话音一落,周围寂静无声,半响才听到:
“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老吴叹了口气,无奈摇了摇头,“吴某退隐江湖,金盆洗手多年,本还以为此生不会再涉足武林了……”
蒋万里双手一击,铁石一般发出吭吭之声,脚下一沉,石板咔地一声蔓延裂开。
用行动回答了此言。
一入江湖深似海,不是想退就能退啊。
白昭咂了咂嘴,坐在桌旁,手中拿着筷子吃面,耳边听着言语,想起墓中女子,的确是说不上漂亮。
可是老吴……这和风流倜傥不沾边啊。
果然,岁月是把杀猪刀啊。
‘全是江湖恩怨,不是寻仇,就是别有所图。’
“那位铜尸,只练硬功,浑身上下犹如铁铸铜浇,筋骨也和其他二关三关武夫不同,走的应是专精,第一关媲美第三关……乃至宗师?!”
只见蒋万里没一句废话,伸出拳头,对着身前,猛然一砸!
劲风陡然卷起,拳罡猎猎,周围店铺门前旌旗幌子一阵摇晃。
脚下石板,以他为圆心,龟裂蔓延,碎裂开来。
叮——
数根银丝玉线,横亘在了拳前,双方交错,爆发出来刺耳的金属声。
走出面馆帷帐下的老吴,双手作拉面势。
玉面帛,最擅一手线功,帛,未织者为丝,已织者为帛。
刀狂陈古锭哈哈一笑,“无气无劲,浑然如一,三关,果然不是宗师!”
“好个铜尸,力将化气,半只脚在宗师,加上一身硬功,宗师难侵!
难怪敢来!”
街道右侧,一名二关武夫,见吴惊鸿退了一步,哈哈笑道:“传闻玉面帛银丝玉线过处,断头截肢而不自知,见过的人,大多死了。
如今看来,不过尔尔!”
“既然知道吴某名号,却仍这般无礼,未免太大胆了些罢?”
老吴吸了口气,直起来腰,肩头一抖,手指似有一条小小银蛇盘桓。
在这一刻,那身气势发生变化,眼神锐利如鹰,好似一把尘封宝剑,锵然出鞘!
叮——
正大笑的汉子,声音一扼,脖颈流出血丝,一条手臂当场断裂。
另外一手正在临虚抓着,挡下险些划过脑袋的长线,冷汗涔涔,惨叫一声。
好险!若非那许乘风出手相助,怕要交代在这。
整条街上,还有逛夜市经过的游人,听到异响,见有高手厮杀,作鸟兽散。
两侧铺面,店家、掌柜,纷纷躲到柜后,同时,又睁着眼望着这场难见的对决。
江湖恩怨,高手厮杀,一般不会有人特意要对寻常百姓下手。
有熟悉面馆的街坊,心中惊愕,老实厚道的老吴,竟是江湖高手?
傅秋啸紧紧注视着大战,余光见到白昭不急不慌,心中不由敬服,年纪轻轻,单是这份淡然,就远胜过常人,果真不凡。
“竟然是吴惊鸿,我听师傅说过此人。
杀手出身,长相俊朗,为人不正不邪,不曾听过多大恶行,但也杀过不少的人。心高气傲,一出江湖,不过是三五年,威震武林!
和我师傅一脉,有些渊源……”
他摸了摸背后那张琴的长弦,银丝玉线,似有三分眼熟。
“白兄弟,怎么说?”
能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