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落,而知天下秋。
黄山之上,雾色朦胧,恰似天宫盛景。细密的秋雨纷纷扬扬飘洒而下,宛如玄天青女在云雾之中泼落的串串珍珠。
就在这云遮雾绕的黄山之巅,本应是云雾弥漫、难窥十步之外,却呈现出云海翻腾、天清日朗的奇景。
“铛铛”,刀剑相交,清响震耳。剑影交错,剑身划过虚空,凌厉之声呼啸。白衣剑客身形轻盈,侧身一闪,巧妙避开致命一击。手中之剑顺势回击,剑招犹如蛟龙出海,破风之威尽显。
另外三位剑客亦不甘示弱,纷纷施展出各自的绝世绝技。黄衣剑客的剑法刚猛无匹,每一剑皆挟千钧之力,雨水在剑风激荡之下四散飘飞。绿衣剑客的剑法灵动多变,恰似穿梭雨中的飞燕,令人难以揣测其下一招。还有一位紫袍道人,手中拂尘变幻莫测,看似徐缓,实则内藏玄机。
剑光于寒雨中闪烁交织,仿若即将撕裂苍穹。
此时,一个衣衫褴褛的书生,背负行囊,眉如墨画,目若朗星,笑若春阳,趋前作揖,言道:“小生赴考,迷途于此,不知京师何往?”
众人正沉浸于激烈的鏖战之中,无人理会书生。
书生再次行礼,道:“烦请诸位指点。”
四人却陡然将手中利剑抛落,继而开始比拼内力。只见他们面色凝重,周身真气鼓荡,周遭的落叶与碎石都被这强大的内力震得四处飞散。书生不通武学,近前再次问询,道:“小生李逸风,进京赴考,不知……”话音未落,一股雄浑的内力如排山倒海般将书生击飞数百步。
紫袍道长朗声道:“就此罢手,再比下去也难分胜负,明年四月二十日再来一决!”
黄衣剑客昂首言道:“明年,我势在必得,就此别过。”说罢,转身扬长而去,神色间甚是倨傲。
绿衣剑客讥笑道:“宗师兄每年都如此夸口,也未见胜出。”
白衣剑客拱手行礼,道:“两位师叔,小侄告辞。”
三人拱手辞别。
绿衣剑客说道:“延年师弟,若无要事,到师兄家中小住两日如何?”
白衣剑客这才发现狼狈在地的书生。言道:“兄台,何故如此?”说着将书生搀扶起来。
小生李逸风,晋城人氏,要进京赶考。因天色迷蒙,迷路在此。
两人相对而立,白衣剑客道:“在下梅暗影,家住京师,正好与兄台同行。”
两人边走边聊,相见恨晚。
梅暗影:“兄台年方多少,不知如何称呼?”
李逸风:“小生二十有四,家母唤我逸诚。”梅暗影听其文绉绉之语,心中难受,便道:“李兄,你长我一岁。小弟练武之人,听不惯这般话语。”李逸风难为情,以傻笑掩饰尴尬。
“适才,你们是……”李逸风好奇他们比武情况。明明相识,为何比武争斗,还招招狠辣?
“呵呵,他们是我师叔。相约每年来此比试。黄衣剑客乃我二师叔宗幽客;绿衣剑客是我三师叔朱琅玕;紫袍道长是我四师叔鞠延年。”
李逸风更不解,既是同门,为何痛下杀手,招招致命?满脸疑惑问道:“既是同门师兄弟,应该是令尊前来,怎是梅少侠你赴约?”
梅暗影笑道:“李兄,莫客气,我非少侠。家父离世,临终嘱咐我每年赴约。只是其中缘由,却难以言说。”
“你年纪轻轻竟能与你师叔武功不相上下,甚是难得!”李逸风称赞。
“家父临终前将毕生内力传我,方能与几位师叔拆解几招。”梅暗影虚心道。他乃武痴,为人洒脱随意,唯有在武学上十分谦虚。
“那你们不远万里,每年来此比武,仅为切磋武功?”
“这……差不多吧!”梅暗影似有难言之隐,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和不安。
李逸风见其不便相告,岔开话题道:“你这剑寒气逼人,剑锋闪亮。”
梅暗影来了兴趣,骄傲地说:“此乃太阿剑,古时十大名剑之一,家父钟爱,也算是家传之物。”
李逸风对剑道和武学可谓一窍不通。
观瀑楼,这座位于宏村镇的客栈,有着画里乡村的美誉。
客栈那厚重的实木门扉,其上的铜环历经岁月的长久摩挲,泛出温润而迷人的光泽。
轻轻一推,一股淡淡的檀木香悠悠飘来。
梅暗影说道:“李兄,咱们在此休憩一晚,明日清晨乘马车一路向东,便能抵达京师。”
“乘马车?”李逸风满心疑惑,目光扫过空荡荡的院子,这客栈规模狭小,马车的影子都不见。
“来此暂住的大多是武林人士,或者是宦海商贾之流。”梅暗影耐心地解释着。
“那所需费用想必颇高吧?”李逸风轻声问道,声音中透着一丝不安。
“费用倒也不算太多。仅住一晚,需一两银子。若让他们安排马车,则需三两银子。”
李逸风心中暗自一惊:“如此之多,我身上总共才五两银子,这可是我进京赶考的全部费用。”
“距考试时日尚早,我就不乘马车了。”李逸风咬了咬嘴唇说道。
梅暗影心领神会,知晓李逸风贫穷寒酸,便未再多言,一同走进店中。
“店家,来一间上房。”梅暗影高声说道。
店小二满脸堆笑,大声应和:“来了,客官。”说着便引着梅暗影往楼上走去。
在楼梯口,梅暗影朝下望了一眼,此时李逸风正满含羡慕地望着他。梅暗影大声道:“李兄,那我先上去了。”
李逸风朝梅暗影挥了挥手,露出一抹微笑。
“店家,可有便宜些的房间?哪怕是偏房或杂货房都行,只要能让我睡一宿就好。”
只见这书生衣着寒酸,满脸窘迫之色,店家便知晓他囊中羞涩。起初,店家脸上流露出一丝不耐烦。听闻李逸风的话,店家面容骤变,冷声道:“没有。”说完便不再理睬。
突然,身后传来梅暗影的声音:“李兄,怎还未住下?”
李逸风尴尬地笑笑,不知如何作答。店家却趁机挖苦道:“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如今你啥都没有,想做梦后有黄金屋和颜如玉,可没钱住店,连做梦的机会都没有。”
李逸风的头垂得更低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梅暗影面露不悦,说道:“店家,你怎能如此说话?往来皆是客,你不可这般区别对待。再者,李兄乃读书人,应当礼敬有加才是。”
店家赶忙献媚笑道:“梅少侠,您说得对。但我这是小本买卖,也得养家糊口,您多担待。”
梅暗影冷声道:“这是五两银子,我与李兄的房费,还有明日乘马车的钱。”
店家立刻收了银子,高声喊道:“李三,带这位公子去地字一号房。”
李三一路小跑过来,低头哈腰,满脸堆笑地说:“公子,让小的来拿。”说着便拿过李逸风的行囊,带着两人往楼上走去。
李逸风满脸难为情,眼中满是感激,声音略带颤抖地说道:“咱俩萍水相逢,怎能让你替我付钱!”说着便将身上为数不多的碎银子掏出来递给梅暗影。
梅暗影并未收下,微笑着说道:“皆为江湖儿女,出门在外,都不容易。待李兄登科之后,莫忘了小弟便好。”听着梅暗影的打趣,李逸风不再坚持,小心翼翼地收起了自己仅有的生活费用。
李逸风郑重回道:“感谢梅兄相助,若真能登龙榜,我定不敢忘却此等大恩。”
次日,两人同乘一车,向着京师疾驰而去。
行至半途,暮色如墨般渐沉,周遭一片昏沉压抑。只见一老者正被两名黑衣人穷追不舍,家仆马夫皆横尸于苍松之下,空气中弥漫着令人胆寒的血腥之气。老者虽身处险境,却临危不乱,神色凛然,高声质问黑衣人:“尔等究竟受何人指使,为何要对老夫痛下杀手?”
“死到临头,还追问不休,你真是不知死活,也别怪我二人辣手无情了。”黑衣人言道。
话音刚落,两把冷冽的利剑裹挟着凌厉的风声迎面刺来,老者绝望地缓缓闭上了双眼,面容尽显沧桑与无奈,仿佛在静待命运的终结,结束他这不平凡的一生。
恰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梅暗影如鬼魅般凌空飞跃而至,好一招“梅花飞影”,瞬间精准地挡下黑衣杀手的夺命利剑。只闻“铛”的一声清脆鸣响,老者惊诧地猛然睁开双眼。但见白衣少年身姿矫健,腾空跃起,在空中倒立,手持一把寒光闪闪的太阿剑与两名黑衣杀手激烈缠斗。其中一人,在凌厉的攻势下显然难以招架,踉跄后退数步,最终狼狈倒地。梅暗影紧接着施展出一招“寒梅傲雪”,身形如幻影般瞬间转移至另一名黑衣杀手眼前,剑尖稳稳直指其脖颈。
“少侠且慢。”老者疾声高呼。
老者匆匆几步走到梅暗影身前,沉声道:“少侠,且让他说出是谁派来刺杀老夫?”
梅暗影怒目圆睁,怒喝道:“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那杀手紧咬牙关,闭口不言,摆出一副宁死不屈的决绝架势。就在梅暗影正要一剑封喉之际,被打倒在地的黑衣杀手声嘶力竭地喊道:“手下留情,放了我弟弟,我说!”
此刻,局面愈发紧张,老者目光深邃,似乎在思考着背后的阴谋。
“哥,不能说。不说也是死,说了也是死。”被梅暗影挟持的杀手怒声吼道。
“弟弟,我不能让老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呐!”倒地的杀手艰难地挣扎着站起身,声音颤抖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