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北电导演系毕业那天，李念喝醉了，做了一个梦。

已经记不清那一夜他喝了多少杯，只记得那个荒诞离奇，坎坷漫长，分不清真实或虚假的梦境。

梦里的主角也是一个叫李念的家伙……好吧，那就是李念自己，未来的他。

毕业后的第二年，他拍摄了自己的处女作电影长片，一部小成本文艺片，自编自导，光是剧本就准备了两年半，前后反复修改了十几次，拍摄时专注每一个细节，绝对是诚意之作。

然而，电影上映后票房仅收获46万，甚至被提前从影院下映，只能依靠漫长的版权收入回本。

文艺片失败了，那就转战商业片。

他紧跟潮流，拍出了一部青春片，结果看似找到了财富密码，实则从未真正摸准市场规律，观众早就看腻了堕胎、车祸、出国的狗血青春片。

幸运的是，在一片骂声中，电影勉强收回了制片成本。

之后他又尝试拍了一部喜剧，毕竟喜剧永不过时，但他没有意识到，喜剧远不是一般人能玩得转的。

同样的包袱和笑料，不同的人演出来那就是截然不同的效果……一个能逗得观众哈哈大笑，一个甚至让观众看的想要打人。

这一次，电影赔本了。

被骂没关系，但赔钱就不行了，很难再拉到投资。

无奈蹉跎了几年，在各个剧组做幕后积累资本，直到看了《流浪地球》之后，他心情澎湃，在家人朋友的帮助之下，重新拉到了投资，决定拍一部科幻片。

他心想这次总算是跟上时代潮流了，翻身之战就在眼前，可世事难预料的地方来了，电影还没拍完，《上海堡垒》上映，投资商直接撤资跑路了。

项目黄了，心气散了，无奈放弃了商业电影，重新拍起了小成本文艺片，或许是曲折的经历给了他心灵的沉淀，接连几部文艺电影都还不错，拿了几个小奖项，在文艺片市场里小有名气。

梦境的最后，他心有不甘，不顾家人朋友的劝阻，亲自下场投资，孤注一掷的拍摄了一部商业大片……结果还没等到电影上映，梦醒了。

宿醉之后，头脑反而异常的清醒，只是浑身大汗淋漓，像是经历一场恶战。

安安静静的起床，在浴室里冲了个澡，水流缓缓沿着发梢淋下，透过水雾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恍若隔世。

梦境里经历过酸甜苦辣的李念，和现实中刚毕业神采飞扬的李念，仿佛在隔着遥远的时空对视。

这时，手机铃声响了。

“在你的心上，自由地飞翔，灿烂的星光，永恒地徜徉……”

玲花的歌声没能继续唱下去，黑色诺基亚停止了震动，一只散发着水汽的手按下了接通键，裹着浴巾、头发湿淋淋的的李念开口说话。

“喂，陆哥。”

他的声音沉稳坚定，没有半点刚毕业时的骄纵之气。

“酒醒了？”电话那头的人问。

“醒了，昨晚是陆哥给我送回来的吧，谢谢了。”

“你小子，跟我还客气上了！”

“昨晚我喝的有点多了。”李念道，同时用毛巾擦着头发。

电话那头的人笑了笑：“大学毕业了么，很正常，我毕业那天也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