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问下去,她就得反问这小道姑“看你怎么理解‘报应’这件事了”,万一对方开口反问,自己咋聊啊……
她并不知道,丁白浪与江小苇此时就坐在她的上方。
他们并肩坐在马车车厢顶端边缘,各自晃着双腿,眺望着远方。
“丁白浪,我发现一件事。”
江小苇非常严肃地说道:“你最近,好像不太尊敬我。”
丁白浪一怔:“哪有?”
“怎么没有?”
江小苇冷笑道:“你现在都是怎么使唤我的?‘一会儿看我不想聊了,你就把蜡烛灭了、灭后再重新点燃,就这一瞬间,让我消失’,你昨晚是不是这么说的?”
丁白浪挠了挠头:“昂。”
“你就差没给我发几个乐器,替你吹拉弹唱了。”江小苇哼道:“我承认,我很想看你怎么折腾这些人,所以我能够替你办事,但是,你不能让我为你……为你……”
她似乎一时找不到准确的词,有些费劲:“就是,那个要怎么说来着?就是……”
“装逼?”丁白浪缩着脖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粗鄙!”
江小苇瞪了他一眼:“虽然我听不懂,但分明不是好词。”
“领会意思便是。”丁白浪笑笑:“明白了,办事可以,但不能迎合我刻意耍帅、故作神秘的要求?”
“不错!”江小苇用力点头。
丁白浪又挠起了头:“那有点难办啊……不把自己扮演成高人模样,这些人没那么容易信我呢?”
江小苇:“……”
“要不这样?”丁白浪眨了眨眼:“你别玩心理层面隐身了,和我一起现身,这些逼都让你来装,如何?”
“不。”
江小苇直白道:“我不现身。”
“唉呀,那难办……”丁白浪狂挠头:“这样吧,上回俞敬找我打听消息时给了一袋碎银,我……拿点给你,当报酬?”
江小苇猛地扭过头瞪着他,粉拳挥了起来:“我这一拳下去,你可能会死!”
丁白浪吓得差点没从车厢上滚下去。
打打闹闹中,马车渐行渐远,偏离了前往御剑观的大道,渐渐走上一条小路。
而扒着车厢边缘、一脸又贱又怕的丁白浪,也再次确定——无论江小苇如何说笑打闹,她的情绪都是一条透明纯白的直线,没有丝毫波动,仿佛死人的心电图。
天色由明转暗,到了黄昏时分,一个策马到前头问路的小道士折返回来,开心地挥手道:“楚师姐!新庄村到了!”
车厢门帘拉开,楚红缨探出了半个身子,目光微亮。
新庄村是个不算太穷的村子,远远便能看见一大片旱田,夏日时分,大片大片的绿色麦浪在风中轻涌,田野的那一边便是一间间村屋。
夕阳红云下,村子上空飘荡着炊烟,老远便能嗅见香味。
马车沿着田边小路缓缓驶入村子,楚红缨也好、其他御剑观弟子也罢,全都钻出了马车,坐在车辕上四下张望。
御剑观弟子们好奇的,是楚红缨为何来此。
楚红缨好奇的,则当然是丁白浪为何来此。
不过,她的疑惑没有持续很久。
随着马车驶入村庄,一个惊喜的声音便在不远处响起!
“诶!诶!那是御剑观的仙师们吗!”
“御剑观的仙师诶!”
“是俞家大哥的师兄弟吗!”
“俞家大哥会不会也在车里?!”
“快去和俞大伯他们说一声!他们儿子可能回来了!”
村庄里一些年轻的孩子见到马车、看见了马车上那些穿着道袍、背负长剑的小道士、小道姑们,一个个惊呼地跑开了。
那些正在家里做饭的村民听见喊声,纷纷从屋中走出,见到楚红缨等人,更是毫不犹豫地躬身行礼。
楚红缨瞳孔微缩。
她明白了……
这儿,是俞敬的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