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红色的光线自悬挂在天宇之上的半轮红月侵洒到大地,染红了没有边际线的沉寂城市。
而在城市宁静死寂的一隅之地,薄雾般缥缈的月光透过昏黄色的玻璃窗,穿透薄窗被迫红色变淡却仍然争先恐后爬满教室,将里面一男一女的影子拉长拉宽映到另一头的无窗墙壁上。
男子一身清凉的休闲服,五官奇俊,乌黑的头发稍长,挡到了眼睛,仔细一看,垂下的发丝背后,他的眼色像是丢了魂魄半死不活即将入土的老先生。
“老师,老师,我们上的是正规课吗?为什么只有我一个学生啊!”
他六神无主呆愣愣打量了很久,最终还是忍不住凝视老师的后背发表对教室的意见,又脏又乱只比猪圈好上一点就不说了,只有他一个学生,真的算得上教室吗?
老师微微扭头,身体反应迟疑一秒左右才跟上头转过去,她戴了一副金丝眼镜,脸上起了不少褶皱,肚子挺大,身体却360度角笔直,仿若不在意肚子里的子嗣,也没有感受到肚子上沉甸甸的重量。
她嘴巴张的不大,嘴角向左右两侧扯大,言辞正经看不出一丝一毫奇怪的地方:
“当然是正规课,再说了,不止你一个,还有其它小朋友要学习呢。”
小朋友?作为在场的另外一个人,姜城稍微停顿倒吸一口夜半吹来的冷气,右眼皮反复跳动,直到他抬起手揉几下才停下不安的跳动。
光线不是很亮,还是淡红色的,姜城不得不承认,他一个猿人的视力在夜晚十分差劲,看了好几下都没见到“小朋友”坐在哪里。
空落落的教室内,好的桌子、凳子加起来不到五张,剩余的坍塌细碎在僵硬的水泥地上,扭曲糅合成一堆,散发出老化的腐朽味。
除了一支笔、一本书两种突出的物品,他倒是没见到多余的人,排除一张矮桌当做讲台的老师除外,想了想,他找了个干净点的椅子一屁股坐下。
“现在,我们先上十分钟的数学课。”
拍拍桌子,扇掉多余的灰尘,老师蹲下身捡起一块石头,乱七八糟的在惺忪的墙壁上描画,尘土在石头的铭刻下飞扬。
姜城眯了眯眼,希望能依靠这样聚焦眼力,凝视了好一会儿,他全然认不出一个字,潦潦草草,字没字样,比起童年喜欢的“草书”还不可靠,至少“草书”五个字里面能认得一个字。
“一加一等于几,谁来回答?”老师写了几分钟,悠哉悠哉用一种僵硬的神情看向台下,问出的问题少之又少。
或许是介绍之类,或许是其它问题延迟问——姜城第一时间的猜测只有这两个,一团杂合在一小块地方的文字,写了半天,是“牛”是“马”?“书圣”下凡估计也要唉声叹气。
“好,你来。”过了几秒,老师望着姜城吐出一口浊气,生怕没人愿意回答似的。
什么鬼?这语气好像还真有别人似的,明明就我一个……姜城内心慢条斯理都吐槽,但下一刻,他的脸色渐渐凝固,吞吐一口唾沫,快速道:
“一加一等于二!”
他回答的异常镇定,觉得可以轻轻松松搞定,幼儿园的数学题,要是答不对,老师还摇头,那真没话说。
表面上镇定自若,心里面他慌张的不行,那只水性笔和那本书在他的右侧,位置倒退了一部分,而他从来没有动过,桌子上还有鲜明的灰尘遗迹。
冷静,冷静,冷静……姜城不断警告自己要压下沸腾于脑海的恐惧,余光不可置信的观察侧边,害怕书、笔两物没有预兆的蹦蹦跳跳。
老师愣住,在姜城以为已经答对会得到表扬之际,她灰心丧气摇起了头,面无其余情绪只留下伤感,语气悲伤:
“一加一等于一,那么简单的题你都答不对……算了,毕竟你们还小,我跟你们讲一下例子吧,一个杯子里,一滴水和另一滴水放在一起,是不是一滴水,只是大了一点而已,怎么可能是两滴!哎~”
她说出话一点没绊过,顿也不顿,说的正正经经。
姜城频频点头,表示接受教诲“学费了”,没有否定这个答案的意思,她这样说的话,一加一不仅可以等于一,理论上三、四、五也不成问题,就算是无穷照样行得通。
“数学那么难,就先不教了,教你们语文吧!”老师毫不犹豫的继续说道。
语文?这个应该没那么难……姜城莫名其妙自信心爆棚,初中时他写小说一天码字五六千字,还能在学习之外抽出两三个钟看书,即使现在过去八九年,再废物也不至于一个关于语言问题回答不上。
不过,想想就好,又不是白日做梦,假的能变真。难题,他尽量敷衍过去,易题,他尽量回答。
“先来个成语吧,考验考验你们……就,先什么后什么,谁来。”
话音一落,姜城瞥见书笔冒出浅浅的灰色迷雾,随即快如雷霆的向后挪动,原位闪出残影。
他心大惊肉急跳,这种光怪陆离的气氛下见到违背自然规律的场面,不由鸡皮疙瘩腾起一大片,神经系统冒寒刺入大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