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人又聚集在了洞外空地上,木材与干草堆积起来。
没人和张寅说要干什么,但他也看出来这是要做什么。
死亡一直都是活着的人们需要面对的最大问题,对已死的人来说这已经不是问题,因为他已经停止了思考,停止了呼吸,更无法和任何存在进行交流,已经彻底的消失。
然而,面对同伴的死亡,还活着的每一个人都需要一个答案。
在后世,这个答案可以是家人们的缅怀,可以是隆重的丧礼,有足够地位的人也会有更高规格的纪念活动,会有无数的人或真心或假意的致以哀悼,通过史书记载、作品传世等等方式留下死者的姓名,在往后的时间里被更多的人提及、记起、讨论。
而现在,被点燃起的火堆,风中张牙舞爪的烈焰,围在一起的族人,便是答案。
我死了会怎样呢?
答案是大家会记住你,会为你伤心难过,会为你的离去燃起篝火,为你送行。
丧礼是办给活人看的,即便它没有任何复杂的流程,不会有悼词颂念,起到的意义却和后世大操大办的丧事活动一模一样,这是为了维系人们之间的社会关系,为了解答人生终极三问最后一问所做的努力。
张寅不知道死去的那位族人叫什么,他也没有必要知道。
夜幕下,火焰熊熊升腾,映照出一片光亮,大家如沉默的羔羊,安静乖巧的站立着,直到它的光芒逐渐衰退,最终彻底黯淡,只剩余烬。
……
三日后。
艳阳高照。
历时一个多星期,暴涨的河水依然没有恢复暴雨前的低水位,但也降下去了许多,露出原本生长在河岸边的灌木杂草,同时也让一部分安置下去的鱼篓暴露在了水面之上。
酋长带着大家一起重新给这些鱼篓陷阱调整位置,解开固定的绳索,挪入较深的水中,同时也收获昨日一天累积下来的渔获。
趾从水里抱起一只鱼篓,晃了几下感觉到里面空荡荡的,仔细一看才发觉这玩意底部破了个洞。
他看不出来这个鱼篓损坏的原因到底是编织时手艺不精有缺陷,还是有什么东西力气够大、牙齿够利给破坏了,于是便送到了酋长眼前:
“看这个,怎么办?”
酋长接过来仔细观察了一番,随后随意扔到河岸边:
“等回去给寅看看吧,那么多鱼篓少一两个也不怕,咱们现在鱼肉根本吃不完。”
何止是吃不完,就算这些天里大家都是敞开了肚皮吃,不断收获的鱼肉干还是越堆越多,张寅已经开始给那些狗子照着喂饱了的吃,但面对这些渔获也是杯水车薪。
他已经开始跟酋长说要考虑天气炎热鱼肉干无法保存太久的问题,建议减少鱼篓陷阱,否则最终多出来的这些只能放臭了浪费。
酋长对这个未雨绸缪的想法只表示无法理解,依照她的想法来说,即便最终那些鱼肉干吃不完要发臭了,也还是应该尽量的储存更多的食物,浪费什么的,根本不在她的思考范围内,或者说她根本没有这种概念。
这就像是后来那些过惯了苦日子的长辈,肉买回来放在冰箱放到臭,还是会煮一煮吃了,因此造成的后果?能有比饿肚子还严重的后果吗?
在他们的思维观念里,没有那种事。
不过酋长终归不是后世那些长辈,所以她还是同意了张寅的想法,并且就会在今天把近百只鱼篓撤去一部分,具体多少还要再观察观察,总之先照着对方的意见,减少大概三双手的数量。如果之后没什么问题,可能还要再减少更多。
天上人的想法,总归是不会有错的,酋长这样安慰自己,但一想到会少抓很多很多的鱼,也还是感到有些心痛。
于是她叹口气,问道:
“亮是今天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