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无端斜依在牛车围栏上:“咱们已经过了两道关,虽说收钱的人不一样,但都是五人守关。一人做前锋,四人搬栅栏,还配有传令的物什。”
他看向杨清清:“都是匪窝里打过滚的,清清你说,两家同行,缘何有这么一致配置和规定?”
“他们必然是互相通过气儿的搭子。”
“有道理。”杨清清点头,但不明白这事跟她动不动手有什么因果干系。
来一个挑一个,来一双挑一双,有什么打紧?
“这条道少说有五六十里,若是我估料不错,前面还有八九道铁栅栏等着,不然这要价不会这么低。”
杨无端用手撑着下巴,脸上满是笑意,不过片刻,他便摸清楚了这条小道上的门道。
“这片地方的山寨洞府,应当是凑在一起合计的,直接划道设关,算好价钱,拦路收钱。这样子不动刀兵,不添伤亡,大家有钱一块儿赚,省了刀口搏命互相争地盘儿的功夫,还能把路段安稳的名声给稳住。”
只要路段行的安稳,总少不了人来走,不至于竭泽而渔吃绝户饭,走的是细水长流的路子。
这事儿听着虽然荒唐,却也合理。
“平国这地儿,官有趣儿,匪也有趣儿。”
杨清清鼓着腮帮子辩驳:“没趣儿。”
手在刀柄画着圈儿,她问:“不能动手?”
“现在不能。”
“以后能。”杨无端狡黠冲她地眨眨眼,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放心,之后定要叫咱们的小姑奶奶出气的。”
他手指青山,解释道:“这些寨子洞府既然结了营,绑上了一条船,那咱们随便动一个,余下的定然要来找咱们麻烦。”
“咱们入巴蜀不久,不好同时跟十几家势力结怨。”
一股绳出力,可比一根绳好使,倒霉事不问地头,谁家都有倒霉的时候。今儿个你不帮别人,来日也没人帮你,这道理浅显易懂的很。
这些寨子既然都联合起来了,团结自是第一要务,不容外人坏规矩,不然这钱谁也赚不长久。
“有道理。”杨清清重重点头,也不知道是真明白还是假明白,但一直放在怀里的长刀到底是收回去了。
赶着牛车向前,没一会儿,果然如杨无端所说,又是一道铁栅栏。
都无须看壮汉的把式,杨无端二话不说,直接交钱,顺利通过。
等这一路走完,算起来共计花了九百一十文,将近一两银子。
虽然分摊到每家山寨不过蚊子肉大小,但看这往来的行人数,收入也算可观。
杨无端无奈地摇头,瞧了眼杨清清黑的快凝出水的脸色,也算知道了二虎缘何这般恼火。
他捏了捏杨清清的脸颊:“好了,进城了。”
杨清清打落杨无端的手,轻哼了一声,当即停牛车,手在板车下面一通鼓捣。
只听得嘎吱一声响,木板下便露出一个暗格来,她熟练地把身上的长刀和暗器解下,悉数塞到暗格里。
这是在衡山那边养成的习惯。
衡山城里管备极严,寨子里有不少弟兄因为这事被官府当肥羊宰过,浪费不少血汗钱。
等确认身上都处理干净了,杨清清才重新上车,赶着老牛往城里去。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巴郡城门口,竟然邪门到这个地步,连个守卫都没有。
一!个!都!没!有!
行人进进出出跟溜达菜市口似的,甚至还有乞丐在门下躲日头睡觉。
杨清清爷整个都愣住了,眼睛瞪得溜圆,茫然地回头看向杨无端:这城的官儿是遭人屠了?
杨无端看这滑稽表情,在牛车上笑得前仰后合。
“清清啊,这是巴郡,不是衡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