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文钱的俸禄干几文钱的活儿,晓得无?”
“平国有平国的规矩,晓得无?”
“人生在世,多为自己打算,晓得无?”
陈三桂翘着二郎腿,一副前辈指点后辈的模样。
他曲起指节,恨铁不成钢地在小衙役头上敲了两记,“呆头呆脑的,学着点。”
“可……”小衙役看向村口,面露不忍,还想说些什么。
“可什么可?”
陈三桂是过来人,看他这幅模样就知道他肚子里憋的什么屁,压根儿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挥手道:“滚一边写你的去,别碍事。”
抬眼一看日头,橘红色的一团正好卡在山头,若是行动快些,跑回去刚好能赶上媳妇儿煮面。
他猛地抽刀,招呼道:“其他的弟兄,准备行动!”
打了半天苍蝇的衙役们眼神登时一凛,齐齐有了动作。
屠村这事也讲究个技巧,杀人放火和恐吓威胁要两手抓,哪只手稍微松了,都得掉弟兄们的人命。
狗被逼急了都得跳墙,更别说是人,就算他这边都是领了行武令的武夫,面对一百多号人照样也得往后挪挪。
正当陈三桂捏着火石思量的时候,杨无端赶到了。
“官爷!”
只是看陈三桂几人的动向,杨无端便明白了这群人的意图,当即出声,“官爷们一路奔波,实乃辛劳之至。在下不才,特备些许薄礼,聊表敬意,还望各位官爷屈尊赏脸,容在下陈情一二。”
他大步上前,也不掩饰,大喇喇地就将一沓银票递过来。
那模样就差把贿赂两个字写脸上了。
陈三桂一愣,眯眼看了眼最上面的一张,是整整十两的数额,看那一沓银票的厚度,少说也有一百两。
这般做派,直接让他下令的手停下来,上下打量了杨无端一番,面色莫名:“你这小子倒是干脆。”
一百两即是贿赂,也是交底。
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山村,可没法儿面不改色拿出这么银子来。
且这些银票的抬头都是宝顺钱庄,那是太行一带最大的钱庄,平国这边少有他们家的分铺。端看这抬头,就知道面前这少年的来头不小。
想到此处,陈三桂也是笑了。
难怪这霸刀村一百二十多号人在官府记档上良的那样清白彻底。
白到极致便是黑,这是吃黑吃到黑山头,赶巧了。
杨无端弯起唇角,说话还是客气:“天色已晚,怕浪费官爷们的宝贵时辰。”
他忽地上前一步,借陈三桂的身子挡住了身后一众官差们的眼神,偷偷冲人比了个二,只有陈三桂一人能瞧得见。
“官爷们巡衙甚是辛苦,本想着留官爷们吃个便饭,只可惜村舍粗陋,且此刻时辰已晚,恐误官爷要事。”
“听闻巴郡城有一福来酒楼,饭菜滋味颇佳,吾欲明日未时邀官爷共赴,不知官爷肯赏面否?”
又是比划又是吃饭,这意思也再明显不过——
两银给他应付弟兄,另外两百留着鼓自个儿腰包,上上下下都给他打理妥帖了。
陈三桂眼中有些意动,感叹这少年会做事,彻底歇下了拿霸刀村应付的心思。
县老爷给了整整三天的时间,巴郡这么大的地方,还愁找不到替死鬼?
心中有了计较,他当即收好袖中的火石,把杨无端的手推了回去,“小兄弟这是做什么,巡视搜查,维护治安,不过我等本分,哪儿有收礼的道理?”
杨无端大方,他也乐意卖个好脸,开口提醒:“近日途径巴郡的船只出了异状,运货的头子着急的上了火,给县老爷递了状子,咱们是奉命来查截货的贼人的。”
他也不知道霸刀村与这事究竟有没有关系,横竖没关系就当卖消息。
若是有关系,这二百两他拿的更不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