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壕内空间有限,又被莫三德的新战术迅速在前沿推广开来,清军这一波进攻的士气渐渐的低落下去。长官们悬赏的银元再多,也要咱们有命领才行!他们被银元刺激起来的疯狂情绪也慢慢冷却,一些人开始出现犹豫与惧怕。随着伤亡的不断增加,越来越多的人面现惊恐,犹豫不前,都在意图将伙伴推上前去,如此他们战线更为混乱,越来越没有战斗的能力。
前排的兵丁倒下去了,他用命换来的空缺却在后面士兵的犹疑彷徨之间丧失掉。渐渐的,双方的士气对比此消彼长。
终于,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出现了。
城墙后面,响起了一阵阵嘹亮的铜号声。伴随着号声,城内、城下的几十处炮火开始向清军的进攻路线后部猛烈开火。
“不好!南蛮子的援兵上来了!快跑!”有人恍然大悟,大声吆喝着慌不择路的转身便跑。比瘟疫的传播速度还要快,完全是计算机病毒的复制速度,一个人大声嗥叫着逃跑,带走了无数人的战斗意志,清军开始溃逃。
趁你病要你命!莫三德一个箭步跳出了战壕,领着手下仅剩下的几十个人,会同友邻战壕的兄弟一路追杀过去。他抡起手中的火铳,将火铳的铳托当成了三眼铳、狼牙棒来用,当即便将身前一名清兵的头颅敲开,红的、白的洒了他一身,那铳托同那清兵的头颅一起粉碎了。
不待他收回火铳,旁边一根长矛刺来,从他肋下划过,当即便刺空了。他拔出腰间一枚马尾手榴弹,抡起来便朝着矛头刺来的方向砸去。眼睛的余光却觑见,右侧一柄长矛向他的头颅刺来。
“完了!吃不得家里的米粉了!”他脑子里电光火石的闪过了这样一个念头。
但是,那一枪刺得有些歪斜了,从他的脸颊边划过,也不知是带走了一块皮还是咬下了一块肉,莫三德只是觉得脸上热辣辣的。
刺他的那人,却已经是极为惊讶的看着胸口,那里,一块血污正在不断的扩大,直至将整个躯干都染红。
回过头望去,却是他这一团的团长罗阿桂带着人来接应。罗阿桂身边几个近卫连的士兵,铳口兀自冒着淡淡的青烟。看来方才是他们及时开火这才救下了他一命。
“莫三猛子!你个扑街仔!你个迒家铲!丢那妈!老子明明吹的调兵号,让你们收缩阵地,给炮队的兄弟们炮击留出地方来。你们这群狗东西!硬生生的能把调兵号听成冲锋号!鞑子兵跑了,你们就追,是不是要追到北京城去?!”
罗阿桂气得脸色发青,过来一脚便将莫三德踢翻在地。
“给老子拉回去!吹号,收兵!撤回城里!然后各营交替掩护,撤回商贸区去!”
他从身边近卫的手里接过一个救命包,胡乱的在莫三德脸上按住,“本来就长得和个番薯头一样!还他娘的脸上挨了一家伙!这要是以后破了相,我看你怎么说亲!哪家的姑娘愿意嫁给你个丑八怪!”
嘴里骂着,手上的动作却是丝毫不停,命令号兵吹号,收拢部队,检点战果、清点伤亡,将伤者、阵亡者后送,把不能运走的弹药安排人焚烧、销毁,把清军的刀枪拣点好的拿回去准备报功时用。
“团长,这打得好好的,为啥要撤回城里,还要交替撤回商贸区去?”莫三德用手捂着脸,像个跟屁虫一样小步紧紧的跟在罗阿桂的屁股后头。
“你问这个干啥?是你指挥留守,还是留守指挥你?!”
“那咱们当然要听二少帅的!”
罗阿桂、莫三德都是李华宝在广西主持政务时从军入伍的,自然将自己视作李华宝的嫡系班底,平日里私下闲谈,都是称呼李华宝为“二少帅”来以示亲近。
“上海县城总共才多大?能够容得下多少人?咱们撤回商贸区,依托那里的工事,好生的拖延,消耗鞑子!”
看看莫三德这批在城外驻守的兵马已经开进城墙内,城外的部队也利用着清兵收兵整顿吃午饭的空隙,将炮垒中的火炮撤走。罗阿桂这才定住了神。
“我告诉你,沿江的炮台派人送信来,李统领的舰队已经过了高昌庙,眼看着就要将鞑子的船队引诱出海口了。那边,海面宽阔,正是咱家郡主施展本事的好所在!”
“这群狗鞑子,当真是不知死活。居然在郡主的舰队面前玩水战?!”
罗阿桂也不知道是蔑视还是同情,他对于清军水师的行为哼了两声。
李华梅、李华宝姐弟对于整个战役的安排,像罗阿桂、莫三德这些嫡系的军官虽然不能说了如指掌,但是大体的安排步骤还是有所了解的。首先就是李华宝的陆营兵马,要在上海县城、上海商贸区周边,死死的将勒克德浑这十几万人拖在这河湖水网地带,让他们不能往别处去,为李华梅消灭清军水师争取时间和空间。同时,还要方便清军水师在黄浦江上给上海守军来一个背后插花,从黄浦江上登陆。
李华梅,则是要先迎击清军水师,接触一阵后,将清军水师引诱沿江东下,在运动过程中,将清军的主力战船和那些拉来凑数的漕船、粮船、甚至是客舟渔船区分开。在出海口的宽阔处,利用宏武军水师舰队的技术优势和战术优势将这些战船解决,之后再对付清军那一大坨数量虽然多但是没什么战斗力的船只。
是不是看着有点眼熟?没错!当年的太平天国翼王石达开,在江西湖口战役时,对阵剃头匠曾师傅的湘军水师时,就是采取的这样的战术,将湘军水师的精锐战船与后勤船队分开,然后截断联系,一个一个的分别吃掉。这一仗,打得剃头匠曾师傅再度跨界,上演三米板跳水。
先打掉清军水师,让解除宏武军上海守军的最大隐患,然后水陆两军便可以齐心合力对付清军的陆地进攻。在李华宝看来,只要水路上不出问题,不用担心清军从背后杀来,黄浦江成为源源不断的保障着宏武军对外联络的通道,那么,这个仗,他就不介意同勒克德浑打下去!
“三猛子,你们营官中枪抬下去救治,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你们这个营,你就先带着,我一会给旅长报一下,先升你做帮带,署理营官。”罗阿桂黑着脸,明明是给莫三德升了一级,却还是像在训斥他。
“回头我拨一百个新兵给你,你先把受轻伤的都给补上。阵亡和重伤的兄弟留下的缺额,也只能等着留守大人派下新兵来再说了。”
“多谢!多谢团长!回头我请你嗦粉!”莫三德嘻嘻笑着,却又被脸上的伤口弄得呲牙裂嘴的,“团长,这是旅长的火铳,您跟旅长汇报的时候,顺带着把这个还给他。就说咱没给二少帅丢人!”
“滚!老子不替你跑腿!回头你自己还给旅长去!”罗阿桂识破了莫三德的那点小心计,却也不说破。
“唉!团长,跟咱们说说那群清狗水师是怎么和郡主娘娘面前卖弄的?”
望着远去的罗阿桂,莫三德还在没话找话。
“这群夯货!居然在郡主面前玩什么油坛纵火的把戏!也不想想,都是什么年头了,咱们郡主又是什么人!”
罗阿桂远远的硬邦邦的丢过来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