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六年八月的某日夜间。
安丘县以西的豪华宅院内,两个身材壮硕的男子正在书房内讨论着什么。
“二弟,姐夫从青州府写信过来了,让我们尽快把承平几人送往其他州府躲躲。若是送晚了,怕是要出大事啊。”县丞黄承禄一脸着急的样子,心急如焚道。
青州府的书信今日才到。
信中回复尽是责备与训斥,埋怨就算惹了府台衙门的人,也不该惹了巡抚衙门的人。此外,还叮嘱众人尽快将县城中的麻烦处理了。
“姐夫会不会太谨慎了?这几日以来,我亲自派人盯着出城要道,也没几人从安丘县出去啊。”巡检黄承嗣满脸疑惑,一副百思不解的样子。
“糊涂,你没有看姐夫在信中的吩咐?这个山东巡抚可是个狠茬,战场上刀口舔血,凭本事一刀一枪拼杀出来。你手下的人手和族中的那些混账又如何抵挡?他们平时也就欺负一下城中的百姓,遇上巡抚衙门的兵也只有抱头鼠窜的份儿。”
“二弟,你就不要再犹豫不决了。再不送走他们几个,若是被抓了,我黄氏一脉可就再也难以兴盛了。”县丞黄承禄脸色大变,也没了前几日的从容不迫,苦口婆心的劝说道。
往日,即便族人在城中失手杀了人,闯下大祸。姐夫也都是满不在乎的样子,从容不迫,处之泰然。尽管这些年与那些县令斗得不可开交,但自己总归还是克制了一些的。
但,族中的那些人却是仗着黄家的势力与声望,为非作歹,胡作非为。
“大哥,现在天色太晚了。等明日一早,我让人送他们南下徐州或者淮安。如何?”巡检黄承嗣最终还是听从了姐夫江同知与其大哥黄承禄的吩咐。
“可以,最好明日辰时之前就把他们送离安丘。”黄承禄惴惴不安道,希望早早送走几人。
“那县衙中的那些人怎么办?王世哲那小子肯定会将我们黄家这些年所作所为一字不落的说给巡抚衙门的人。若是放任离去,下次来的可就不只是赈灾的人了。”黄承嗣眼中闪烁着难以捉摸的情绪,眉头微皱,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姐夫不是在信中说了,不要动这些人,你想把这些人全部都留下?”黄承禄疑惑不解,并确认道。
“这些年来,姐夫并不清楚我们都做了什么?留下这些人,我们就只有死路一条。还不如孤注一掷,全力一搏。”黄承嗣一副心狠手辣,穷凶极恶的样子。
“杀了县衙的那些人,我们的退路可就没了,堵上的是我黄氏一族的未来,你是想毁了黄家吗?”黄承禄瞪大了眼睛,脸色阴沉的令人不寒而栗,气极反笑道。
“放走了他们,我黄氏一族的日子一样不好过。况且,我又没有打算亲自动手,也不算是毁了黄家。”黄承禄看着大哥生气的表情,一脸底气不足的样子,硬着头皮说道。
“借刀杀人?你打算借谁的刀?”
……
就在二人密谋除掉县衙众人的时候。从济南城东门出来百余人的骑兵,马不停蹄、夜以继日的朝着青州的方向赶去。
安丘县县衙内,满面愁容的王世哲与崔世英坐在县衙大堂闲聊了起来。
“王兄,就算这几日没有人能送出口信,尽皆被黄承嗣手下人拦了,也不至于这这般忧虑吧。安丘县只进不出,早晚会被人发现异常,进而上报青州府,那时就是我等的脱困良机。”崔世英见状,不由地劝说道。
“就怕等不到那个时候了。崔贤弟也看过了黄氏之人所犯罪行,平心而论,臬司衙门、刑部山东清吏司的老爷们会轻饶了黄氏的众人?”
“自知是死路,他们可不会坐以待毙。凭我对黄氏那帮人的了解,他们一定还会有所行动。”王世哲迟疑了片刻,随后一字一句道。
“行动?什么行动?我们整日待在县衙之中,难不成他们还敢大闹县衙?”崔世英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对黄氏之人的行为也是嗤之以鼻。
“大闹县衙,恐怕不止。听说黄承嗣与青州的一些匪徒也有联系,曾经截杀了许多路过安丘的商队。若是给足了银子,这些匪徒说不定会入城行凶、作乱。”王世哲蓦地停了下来,想起了以前听人说的流言,随后忙不迭说道。
“真是岂有此理,这黄承禄、黄承嗣两兄弟在安丘县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简直是目无王法,十恶不赦。”崔世英忍不住破口大骂,暴跳如雷道。
“倘若匪徒真的攻入了县衙,崔贤弟还是带人趁乱逃出去吧。若是真的返回了济南城,一定要如实禀报巡抚大人。”王世哲一脸真诚,压低了嗓音说道。
“王兄所言仅是猜测,尚不至此。”
两人继续聊了片刻后,便各自返回屋内休息。
次日的安丘县北门,虽然城门大开,却少有人从城内出去。一刻钟的功夫,也只有寥寥数人从昌乐县赶来。
转瞬间,前方尘土飞扬,一匹黑色的骏马从尘土之中飞驰而出。短短几息的功夫,骏马已然越过城门口的众人。速度丝毫不减的朝着城中疾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