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无门无派的江湖侠女。

世人唤她，苏红衣，也就是苏小花的娘亲。

苏小花之前对此一直是不信的。

他盯着陈道然，犹豫良久后，道，“掌门，我娘是咳血咳死的，从我记事起就咳。村里的郎中用了好些药，都治不好。但我想，高高在上的长生世家一定是有办法。比如，一枚龙皇果。”

陈道然放下烟斗，沉默良久后，道，“龙皇果救不了她，它能治病，不能除魔。”

魔。

苏小花又一次听到了这个字，他深吸一口气，“魔，到底是什么？”

“魔，万物之源，一切法则的缔造者。”陈道然顿了顿，“在位阶上，这世间万物，都低了它一筹。”

这等惊世骇俗之语，若是一般人说了，苏小花一定以为是疯话。

可说此话的是陈道然，长生门派洞心岛的掌门。

“那，何为仙？”

“一切法则的终结者。”

“魔是缔造者，仙反而是终结者？”苏小花不可思议道。

“法则并非越多越好。缔造者与终结者，也无善恶之分。”陈道然摇头，“就像人吃饭，少了会饿，多了会撑，讲究一个适量。”

“既然无善恶之分，那为何会变成人人敬而远之的魔气？”

“它被污染了。”陈道然顿了顿，“魔，成了世间恶的具象。心怀恶念者终将被魔吞噬。”

“不止是它，我们都被污染了。世间所有生灵都有诅咒，或者说，被套上了某种枷锁。”

“于是，身怀魔气者日日受灵魂灼烧之苦，癫狂至死。身怀仙气者灭情绝性，如行尸走肉。”

“于是，化神境后，修士明明肉身不腐，可达长生，却要每百年经历天劫洗礼。天劫越来越强，化神修士又被成为长生者，可长生者虽带长生二字，但终究无法真正长生。”

“于是，人类最多拥有两位身怀灵根的子女，在这之后，若还有孩子，那小孩不能修行还好，若有灵根，能修行，便活不过十岁。”

“再强大的修士，在天道面前也是蝼蚁。高高在上的天道怎会在意蝼蚁的死活？怎会降下天雷，怎会有闲心捉弄我等？”

陈道然继续道，“我和陈道临曾苦心研究数载，得出一个可怕的猜想。或许，有个未知的存在，默默操纵着一切。或许那雷劫，那一切劫难，不是天地的意志，而是祂的意志。”

苏小花沉默不语，魔气是极其危险的东西，正道修士修行还来不及，谁会愿意浪费时间在魔气上？

陈道然会研究魔气，恐怕与娘亲有关。

苏小花神色一黯，他不该质疑陈道然的。

“掌门，抱歉。”苏小花轻声道。

陈道然哑然失笑，摆了摆手没说什么。

“掌门……”苏小花犹豫片刻，终于说出一直想说的话，“娘亲说，我生来为魔气所侵，无法修行。可被陈道临医好了。”

陈道然神色平静，他吸了口烟，淡淡道，“你不必知道原因，好好活着就好。”

陈道然脸上没有丝毫意外，这让苏小花心中一沉，他沉默片刻，还是硬着头皮道，“可如果我能被治好，或许，陈小禾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