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过唯物主义思想教育的我，不太相信有鬼神存在的，但这歌声的的确确在耳边回荡着，我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解释了。

我又静心听了一会儿，隐隐听清了歌声的内容，带着凄婉的音调，唱着《诗经》里的情歌，“葛生蒙楚，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处？……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于其居。”

——这似乎是那老姆妈的声音！

听到“百岁之后，归于其居”后，我瞬间醒悟过来。与亡夫相伴，这是老姆妈孤居百年的唯一心愿！而《诗经》所述的内容，就是对她凄惨一生的真实写照！

难道那老姆妈还没有死，被水鬼拖到了这里？还是说她死后，不甘的亡魂在此吟唱？

不管是哪种情况，我心中不再恐惧了，而是泛起了同情和哀伤，“好像是老姆妈在歌唱，我们过去看看吧。”我轻声对众人说道。

“老姆妈？她还活着？”李嫣对老姆妈一直很崇敬，听我说完后，迫不及待的想要循着声音跑过去。

我连忙将她拽住，劝说道，“不急于这一时半刻了。如果老姆妈还活着，能有力气歌唱，说明她遇到的问题不大，肯定能等到我们过去救她。可如果——她已经死去，现在歌唱的，就可能是她的亡魂了。”

李嫣微微一愣，明白过来了，抿着嘴点了点头。

我们都不再言语，听着回荡着耳边的凄婉歌声，顺着青石路慢慢向前走去。

越往前走，那腥臭味越发浓郁了。很快，我们的视野里，出现了一团巨大无比的黑影！

光影斑驳，模糊地勾勒出了黑影的轮廓，宛如一栋楼宇。而老姆妈的歌声，就是从那团黑影中传出来的。

我驻足观望了半天，也没看清这庞然大物是何物。目光向下，是半米高的石基，而那个庞然大物，就杵在石基之上。

我举着火把小心翼翼的靠近，登上石基之后，黑影的轮廓逐渐清晰起来。这好像是一棵树？

如此庞大的树？远处模糊不清，但从黑暗里伸出来的枝丫，延展到了我们头顶上，宛如章鱼的触手。这些树枝有些奇怪，没有树叶，光秃秃的就像寒冬里的腊梅。这棵树是已经死掉了吗？

我心中有些好奇，举着火把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围着石基一圈，依次排列着许多石头雕刻的高大灯奴，人首鸟身，手持石灯，呈现羽人的形象。而石基内部是青砖铺就的平台，空无一物。似乎修建这宽广的平台，就是为了这棵参天大树。

“这好像是棵树，太高大了，看不清全貌。我们要不要把灯奴点燃了看看。”李嫣提议道。

我观察四周，除了难闻的腥臭味，没察觉到有其它危险，便点了点头，“先把眼前的这些灯奴点着，别跑远了。”

众人分散出去，快速将身边的十几盏灯奴点燃了。熊熊火焰围成了一条弧线，瞬间将眼前的平台照亮了。

天，好大的一棵树！

黑红色如虬龙般的枝干扎满了岩洞上空，远处粗壮的树干宛如一栋楼房，目测直径在八米以上。

整棵树延展出来的枝干都是光秃秃的，没有树叶，但树枝上零星散落着一些球形果子，红枣大小。这好像就是水鬼拿出去治病救人的果子，没想到长在这里。

靠近中央树干的地方，树枝非常密集。许多树枝在向地面生长，看上去就像榕树的气生根，垂直扎进了石砖里。

而老姆妈的声音，就是从这些密集的气生根里传出来的。她被水鬼挂到树上了，还是困在了树根里？现在的声音依然低沉沙哑，但听上去有些怪怪的，忽远忽近，飘忽不定，就好像声源在瞬间移动。

如果老姆妈还有意识，见到骤然亮起的火光，应该有所反应才对，而歌声还在不间断的唱着，难道——，她真的变成了鬼魂？

“靠过去看看吧。”我招呼众人。

小胖仰头盯着树枝发愣，被身后的张文踹了一脚，“别发傻了，想吃这些果子，也得有地方爬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