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章 一春桃花几两钱?(1 / 2)桃夭刀首页

江南晚春,阴雨霏霏,总透着一股子让人难受的湿气。

据说是近月余来有几拨江湖中人不知怎么,潜匿进了这锦江城里,连带官府也张贴了宵禁令。

就这日,于阳他亲眼在街尾那条白石板路上见着两位江湖侠士,一人擒枪,一人舞刀,金铁交鸣之声震如南山佛庙的那口青铜大钟,只是清脆的多。

两位侠士就这么你一刀我一枪,从白石板路打到瓦片房上,最后连踏过几个屋檐,再见不着身影了。

于阳一路兴冲冲地小跑回家,绘声绘色地向他娘亲述说那两个江湖侠士一招一式打的如何如何精彩,还说自个儿以后也想要习得武艺,好不威风。

却只换来他娘亲一个弹脑瓜,连带着呵斥他往后见着了那些江湖人,有多远跑多远。随后又语重心长教训到:“那些江湖中人,看着威风,实际呢?不是倚仗自个儿的一身力气,频频与人街头死斗,某一日就曝尸荒野;就是杀伤了人,背了官司,流落在外,有家不能回。侥幸全身而退,老了也要病痛缠身,城北那个开武馆的老杨头你记着吧,听人说老杨头每隔个七日,就要关馆,探望他的后辈都说那天老杨头总是鬼哭狼嚎地,像是浑身给刀割了似的,听着都觉得难受。与其有那份心思,不如多看点书,书塾先生说你聪慧过人,要是将来能过了院试,捞个秀才的功名,就算光宗耀祖了,哪怕没法更进一步,去老爷那儿当个主簿,或者办个书塾,也是条好出路,可比当个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江湖人好多了。”

于阳到底还是个刚满九岁,只刚上过半年学塾的稚童,自然不明白他娘亲的良苦用心,只是撇撇嘴,一副不开心的闷气模样。

于母自然知道于阳的小性子,扯了扯于阳的小脸颊,笑呵呵说:“今晚吃红烧肉。”

一听到这,本来还气鼓鼓的于阳一霎就流了口水,信誓旦旦拍胸脯说自己往后一定考上秀才。

于家小宅坐落在锦江城东城街道尾,离出城的城门很近。家里共五口人,于父、于母、大哥于升、二姐于藕,小儿子于阳。

于父于母早年是从外乡来锦江城的新户,在街边不远处盘了个杂货铺子,到现今得开了快十年了,妥妥的老字号。大哥于升不是读书的那块料,好在手巧能吃苦,老实不嫌累。前几年在临县的老师傅那学了一身木匠本事,从老宅子搬出去后过的不错。二姐于藕生的娇俏,出落水灵,正到了待字闺中的年纪,提亲的不少,只是二姐还未有看得上的如意郎君。

日下柳梢,于阳总喜欢端着碗坐在门槛,边看这落日长街,边扒拉饭。对此,于父于母倒是无所谓,只是二姐于藕总觉得不像话,几次想拉着弟弟回桌,却每次都只待上那么一会儿,于阳就夹上几口配菜,滴溜滴溜又跑到门槛这。时间久了,次数多了,二姐也懒得过问了,只当看不见。

其实说起来,只有锦江城内城那些大户人家才有那些严苛规矩。稍远些的,不少人端着碗出门边和左邻右舍谈天说地,边扒拉饭的。

近十几日,于阳时不时往门外看,总能看到几位游侠在街上纵马疾驰。

虽官府有明文规定,入城需牵马缓行,但至少从城门到客栈这一段路,几乎没什么江湖游侠会遵守,哪怕撞了个菜摊杂铺什么的,甩下几两银子了事,撞的不在意,被撞的得了几两银子也欢喜,官府小吏更懒得踢铁板,惹无妄之灾,人人皆是满意,没什么不好。

倒是于阳见过,有一个青年,看着也就十七八岁,青衣,背着被白布层层缠住的长剑,还背把剑鞘,很是奇怪。最怪的,是近一个月来,那位青年侠客是于阳看见的唯一一位在城门口就下马牵行的外乡人。

一点不侠客快意风流,于阳觉得那青年多半是很穷,不像其他那些江湖豪杰,能随手丢出几两银子,连牵着的白马看着也有点儿瘦。

想着,于阳扒拉了块红烧肉,配着米饭白菜,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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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末,大致是又过了七八日,几个小吏一把撕去了宵禁令。

连着下了这么些天的如酥春雨终于稍稍歇停了会儿,烈阳驱去旧湿气,迎得晚春桃花三两枝。

好不容易盼来的天气,于阳早按耐不住,从藏匿在床底的大木箱里小心翼翼掏出纸鸢,又一丝不苟地整直放线,这才急匆匆跑出门,不忘朝宅子内先斩后奏道:“爹,娘,我去外边玩儿去了。”

一路小跑,两旁夹道桃树大片大片落着浅粉色花瓣,像是翩翩蝶舞。

于阳还以为城内那块只有自己和几位同窗知道的隐秘空地这会儿应该没什么人呢,没曾想到已经有个人影座在一块扁平大石上,折下了根桃枝,正拿着短匕削着。一旁某棵桃树上还系着一匹白马。

走近了才看清,原来座于大石上的,就是那个独独牵马进城的青年,这会儿不仅背上背的剑被白布包裹,连带着手掌,脚踝,脸颊,耳侧,都缠着白布,看来这位江湖游子不仅穷,武功也多多少少有所不济,否则怎伤的这许多?

没管青年侠客,于阳自顾自放起纸鸢,胡乱跑着,扬起一地尘土,掀开片片桃花。

不过一刻,兴致淡了,于阳抹了抹额头汗珠,终于注意起那青年侠客。

青年侠客像是在刻一把小木刀,大约要比于阳他的手臂长些,就快刻好了。

不知为何,于阳觉得看着平平无奇的小木刀,很是抓人眼球。刀身狭长笔直,刀柄雕刻精巧,木纹如云彩般飘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