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阳光洒在日暮的断肠山上,把山的影子拖的很长,很长。
从天上看,这山的半山腰处就弥漫着眼看不穿,光照不透的云雾。故而云雾笼罩的山脚下也是植被稀疏,难生花草。这山顶上竟并非崎岖不平,而是平坦到有些光滑。当然,有光滑的地方,也自然还会有些许坑洼。想是受了岁月的侵蚀后,难免会留下疤痕。
相传,这座断肠山是因约五千年前。有一男子,失去心爱的女人后,悲恸了三日三夜,白完了头,也哭崩了山。山从中间崩裂开来,分成两块。一块山体径直倒在山侧横亘连贯两侧山峰,人们称之为望妻岭。一块山尖竟是落在了五里之外的地方,矗立在那,俨然成了一座不矮的山,人们称其为葬情山。
两山之间形成一处谷地,称留情谷。附近居民常往那里求姻缘,倒是灵验。谷口有片树林,是为红豆林。误入林中的生物,没有出来的。久了,人们也就在红豆林前结取姻缘红线,不敢进去。
时值仲秋已近重阳,天气本不应该如此寒冷。记忆里往年的烈日是如此的耀眼,热的人气不敢喘,生怕舌头伸出来要烫熟了。但是今年却是不太平常。阵阵的寒风吹的人发毛,心慌慌,寒意直逼入骨髓里,叫人抓心挠肝浑身直打哆嗦。
若有人从远处向山脚下过来,会发现在断肠山下,依稀见着有一个消瘦的少年,孤零零的立在一块矮小的木牌前。
那木牌不太完整且有些粗糙,像是匆忙间削切出来的。男孩的身体不住的耸动,双手时不时的在眼前拂过,站着站着就不住的跪了下来。
砰
只听双膝重重的砸在了地上,他眼角的泪滴断了线般的滚了出来。他好像从来都没有似这般无助过,无力过。
哭着哭着他渐渐放开了自己,好像要把这么多年来受到的所有苦难全部倾倒出来。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嗓子都快哭哑了,他却还是止不住哭泣。
木碑上写着,先考张饱森之墓。在木碑旁边有一处石碑,两者相距三尺,可谓非常近。石碑上刻:先妣童燕之墓。
两碑前各插着一根香,是少年从路过的休息的商队那跪了一个时辰才得到的。若不是他正跪在路中央,挡了商队的去路,商队怕迟了惹了麻烦耽搁了行程,兴许这香他是得不到的。
他又跪了三个时辰,已经一天多没吃过东西,也是饿的头晕眼花。他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十二三岁的小家伙,哪经得住这般打击。
他背过身来,缓缓靠到旁边的石碑上。
已是子时,三更天时分。天上云层稀疏,繁星点点。白天阳光明媚时,都寒意刺骨,更况且是这夜半时刻。他的泪都干了,水也快一天未喝。他现在的这个身体状态,真不知他还有何心情在此赏月观星。
难不成他也想死在这里好去陪他那父母在阴间相会?
也许他真有过这样的想法也说不定。
他看着那漫天繁星,心里念叨着:有人说,人死了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不知道爹娘变成了哪两颗,可千万别做那什么牵牛织女星。人们说那两颗星一年才能聚一次嘞,那可太糟了。只愿他俩能待在一块,永永远远的才好。
想着想着,他就靠在那石碑上睡着了。许是又累又饿又渴,他这睡的可真是快,可谓倒头就睡。
睡姿却是不怎么好,全身缩在一块。两膝收起,以手环抱。不过这样热量才丧失的少啊,倒也没法。如果有件厚衣服到也好,不过以他现在的家底来说,能有东西吃都是八辈子的福气了,衣服还是别想了。这单薄衣裳,他也都穿了有五年了,还是他爹穿剩下的。
睡着睡着,全身还在不停的收缩,恨不得把全身全缩在一起才好。
虽然在现实里是风餐露宿,饥肠辘辘,浑身发抖。但好像在梦里还不错,那嘴角的一抹微笑,好似能拂去无尽的苦痛哀伤。
“娘,为啥要给我起名叫无忧啊。无忧到底是什么意思?”
“傻孩子,等你上了学堂,就会懂得什么叫无忧啦。无忧呢就是没有烦恼,不用担惊受怕。生活的很自在就叫无忧。”
“娘,那你和爹也要无忧的好不好。”
“好!有你在啊,就没有什么忧愁了。哈哈哈哈”母亲慈爱的看着小无忧,仿佛啊,这个孩子真的能给他们家带来无忧无虑的生活,这个孩子自己也能无忧无虑的过一辈子。
......
若是像这样睡上一晚,即使事实上只有半晚。他怕是也要感冒到失温至冷死了,毕竟他已经太久没吃过东西,补充能量了。
幸运的是,他没睡上很久。
远处吵闹声传来,他便瞬间惊醒。现在他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没资格在这贪欢的人。还想着睡觉?梦都没得做。
连绵的火把把山脚下照的那是一个亮堂,不断的有人从远处往这边跑来。似乎还有狗叫声,好几条大狗被牵着过来。
他吓得赶紧想站起来,双腿无力,一下又没站稳,一个踉跄下狗啃泥般的栽在地上,他却不敢停留分毫。又是双手使劲一撑,连身爬起。
要是呆在这里,待那大狗一来,祸及双亲坟墓,他怕是死也没法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