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深沉地点点头,说着“而且刚刚下面那些帮派人那么一闹,他们肯定会变得警惕一些,虽然他们不会觉得这关自己的事情,但是,在自家地盘上闹出这动静,打手们多多少少都会觉得没面子。”
“那怎么办?”
“或者可以让那群吵架的人闹得更大,大道我们可以更方便浑水摸鱼。”
“那不好做,这里到底是洪生的店,他们再打再冲也不敢做得场面太难看。”
“有没有其他路口可以走,通风管道?”
“这里通风管道很小的,过一个孩子都嫌挤,而且都不知道多久没有清理了。”安娜嫌弃地说道,不过,她说完顿了顿,“啊,应该有一个丢被单的管道。”
“在哪?”安迪问。
安娜抬手指了指他身后的一道半个人高的小铁门,接着说道:“就是有点高,不过下面应该是有些织物缓冲的。”她看着那几张平面图,又说,“看上去只有到地下一层,如果苏珊在地下二层,还得另外想办法。”
蔸娘搓了搓有些发抖的指尖,还没有彻底从刚刚的后怕中缓过神来,拉开了那扇半个人高的铁门,看向那黑乎乎的墙壁里洞口,叹了口气,“要从这里下去,是吗?”
“如果你实在会害怕,可以稍微等我一阵子。”安娜安抚地提出建议。
“来都来了。”蔸娘却这样说道。
坠落的过程确实有点吓人,肾上腺素在身体感受到失重感往下降落的时候,会猛烈飙升,让血液快速流动,让心脏在短时间里加快。蔸娘在黑暗的管道里只听得到摩擦在四周墙壁上的沙沙噪音。
落地的时间是很快的。没有预想的那么重摔在硬物上。管道的另一端是足够厚实的棉织物,蔸娘落下来之后感觉自己在上面弹了弹,虽然有些头晕脑晃,但是没有什么很严重的疼痛感觉。
毫无来由的,蔸娘忽而联想到了死亡的过程,和外力无关,只是单纯的人在死亡的过程中心脏活动的过程。一开始加快,再加快,就像是挣扎似的,但是最后还是会落下,软绵绵的松散下来,然后停下一个下坠的过程,落到地上,尘埃落定。
她脑子里又想起康贺东泡在水里对着自己的后脑勺,在她感到手下的脖子没了跳动的脉搏,原本紧绷的肌肉在水里放松下来,好似自己也随着浴缸里的人一样地,也死去了一次。
她还有点恍惚,但是身体比脑子动得快,马上双手把着大框的边缘,把身体撑起来,手脚并用翻出了装脏床单和毛巾的篮筐。出来之后没多久,安迪也从楼上跳了下来,降落的时候动作轻盈熟练,似乎对这些有点危险的运动已经挺熟练的了。
安娜看着那些脏床单和毛巾,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这积攒了不少,真是够懒的。”
“至少脏了还会丢下来洗,不至于不管不顾。”安迪撇了撇嘴,搭腔道。
他们打开门,小心翼翼往外头望,地下室没有什么人,没有什么动静。除了他们所处的洗衣间,边上有一间放货物的的仓库,还有一间铁门锁着的冷藏库。这就像个寻常酒店会有的地下室,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怀疑的地方。
“如果是在电影情节里,我猜,大概是那个冷冻库最有可能。”蔸娘面无表情、不轻不淡地说出自己的推论。与其说是推论,倒不如说是一个没头没脑地俏皮话,作用大概是为了缓解她自己的紧张情绪。但她盯着那扇挂着一点冰霜的蓝色铁门,表情又十分正经,让人一时间分不出她是在认真地思考这个可能性,还是只是一个故意表演出来的笑话。
“你……”安迪不太放心地看着蔸娘过于平静的脸,欲言又止之后,还是说了刚刚和安娜说的一样的话,“要是太紧张了,就在这里躲着等我们吧。”
话音刚落,楼上的铁门传来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听上去是有人打开了门。藏在洗衣间的三个人连忙钻了回去,迅速又轻手轻脚地关上门。
“你们也是,一个个站那儿也不知道把人拉开!”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语气听上去很生气。
“我们哪里敢啊,阿姐,那一群两边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佬,我们都是一群小马仔,怎么敢得罪他们啦。”回话的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带着平仄不分、元音发声过于明显的南方口音。
“放屁,分明就是不想做事!”
“不是啊阿姐,你看看两位大哥的人打成这个样子,四周还黑摸摸的,我们都看不清哪个人是哪边的,是胳膊是腿都看不清。”
“你们去看了灯是为什么暗掉了没?”
“是老鼠把线咬断了。看见的时候那只畜生都给电烧焦了,冒着烟躺在电线下面,已经叫师傅马上把线换上了。”
“这么快就能找到老鼠咬断的线?在哪里咬的?”
“就在电箱下面,我就说了这里的电路设计实在太老旧了,线都在外头,一不小心就会被动物咬断。洪生就这么念旧,这样了还不愿意翻修啊?地下室倒是很愿意花钱,弄得和科幻片里的场景似的,还供着个奇奇怪怪的铁箱子,大佬都爱好特别嘿。”
“老板的事情少评头论足,这可不是你能说的。开门。”
他们一边说着,那个年轻的穿着后厨工作服的男人一边打开了冷冻室的门,两个人一起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