蔸娘大声地朝着那扇又关上的门,本着做戏做足的职业素养,又往里面用泼妇骂街一样的气势,提着嗓子用尖锐刺耳的声音喊了一句骂人的脏话:“痴线啊!”一边大声喊着,还骂了一些意味不明的粤语脏话,一边任由安迪在黑暗里拉着自己的胳膊向前走。装得倒真的像两个上来办皮肉生意事情的人。
在漆黑中上楼梯不得不小心翼翼,但是又紧张得不得不快速上楼。蔸娘虽然还顾忌着安迪对自己的敌视,但是现在的情况,她还是把另一只手也抓上了安迪的袖子,保证两人不会走散。
“你的准头还不错。”安迪在黑暗而且安静的环境中,低声说了一句。
他说得突然,蔸娘甚至没有反应过来他指得是什么。小姑娘在脑子里把这句话消化了一轮,才意识到他说的是落在楼下那个帮派打手脑袋上的瓷茶杯。
“只是运气好……”蔸娘不太好意思地应下。
他们继续双方安静地上楼梯,到了转角门口稍微慢了一点,安迪的眼睛已经习惯了在黑暗中通过微弱的光观察环境了,蔸娘安安静静地跟在他身后。
忽然冷不丁的,安迪又低声说了一句:“幸好你扔出去的是自己的杯子。”
蔸娘眨了眨眼,有点搞不明白他忽然开始和自己说话的原由,猜想他是不是有些紧张,但是知道他大概是好面子的,所以没有好意思问出口,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之后,回话道:“毕竟安娜的杯子上有口红嘛……”
在黑暗中前进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刚刚有个那样突然,足以惊吓到他们两个的插曲,至少蔸娘现在一边前进着,一边警惕看着两边的门,有没有忽然开起来的门。
在他们经过一扇门的之后一秒,门在他们身后猛地打开,一只手伸出来把蔸娘的后领子揪住,猛得往里拉。蔸娘被这忽然的偷袭吓了一跳,惊叫出声。
但是身后的那双手更快,把蔸娘的嘴巴捂上了,继续往开起来的那扇门里拉。
安迪也因为拉着蔸娘的胳膊,被往后牵连着拽了半步。他一开始以为是环境黑暗,蔸娘又被什么东西绊住了脚步,回头却听到了叫出半声的惊呼,心里也是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想把小姑娘拉回来。
但他的手紧接着也被从门后伸出来的那只手揪住了,往房门里用力拽,给拖了进去。那扇忽然开启的房间门,就像是潜伏在珊瑚丛里正在猎食的鱼,看准了路过的小鱼,把小鱼都给一口吞进嘴里。
房门被关上,但是关门的人似乎有意识地控制了力道,没让房门重重撞上门框而发出吓人的巨响,而是只细微地发出了一声轻轻地落锁“咔哒”声音。
门轻轻关上的第三秒,灯光照明恢复了,原本黑漆漆的走廊一瞬间亮起了灯。楼下的纷争因为忽然亮起的灯光稍微暂缓了几秒,大家几乎都被一瞬间亮起来的光晃到了眼睛,眼睛在好不容易适应了黑暗之后,在猛然亮起来的环境里难免眼瞳发酸,眼前一切都像是刺眼的白光。不少人因为打斗已经变得鼻青脸肿,甚至还有严重到头破血流的。住房的屋子里有些人还在做自己的事情,似乎没有被灯光影响到,最多不过说了一句“灯亮了”,情绪倒是十分平静的。
蔸娘看着屋子里的小夜灯忽然亮了起来,没有很刺眼,她的眼睛很快就适应了环境。窗户里面的窗帘拉的严严实实,如果是从窗外看,一点光都看不见,不会被怀疑这间空房间里有人。
安娜就站在他们面前。
“你就不能吱个声?”安迪看上去被刚刚被吓到了,现在看清是安娜,脸上马上写上了气愤,耳朵都有点发红。
“怎么来得及说?”安娜倒是没有一点歉意。
“怎么样了?”蔸娘也被吓得不轻,耳朵边上还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但还是马上问了一句情况。
“这层没找到那个小姑娘。”安娜摇摇脑袋,告知了自己的一无所获。
“我们在三层看见了那个黑人女性。”蔸娘马上开始交换情报,“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我猜可能是监控摄像里没有照到脸的那个男性……但我也不确定。也没有看见苏珊到底在不在那个屋子里。只是觉得那个女人很警惕。”
“那你运气挺好的嘛。”安娜看上去听到这个消息挺开心的,还伸手捏了蔸娘的脸一把,“有没有引起什么怀疑?我可是隔着楼梯都听见你骂人家抢客人。”
“装成站街小姐好消除她的怀疑嘛……应该是没有被识破的。”蔸娘不太确定,看了看安迪。
“大概没有,我记下了门牌号,我们得想个办法进去看看。”安迪说道。
话音刚落,安娜往沙发上拿了一套和那些女性的店员一样款式的旗袍制服,利索地回答了一声:“这就去。”
说着她就马上开始脱掉了自己的上衣,动作行云流水,快得甚至来不及让在场的另外两个人反应过来。蔸娘在安娜解开扣子,掀起衣服下摆,脱去衬衫的时候,才刚刚从在黑暗环境中缓和过来的紧张里缓过神,被她太过不见外的行动吓得连忙地下脑袋,盯着地板上有些脏兮兮的地毯,好似着地毯上掉了钱似的,一动不动地瞪着,把脑袋埋得低低的,连影子都不敢看。安迪反应过来之后连忙转过身子,看着门,嘴里向身后抱怨了一句:“你就不会提前说一声吗!”
“一个脑子里只有工作的差佬,一个小姑娘,我都不觉得尴尬,你们紧张什么?”安娜倒是十分直率不见外。
安迪没有话应回去,又习惯性砸了砸后牙槽,发出一声不耐烦的“啧”声。
安娜穿着一身酒店的店员的旗袍制服,推着一辆小小的手推车,站在安迪告诉她的门牌号底下,正对着眼前这扇紧闭的门。蔸娘和安迪躲在楼梯道的拐角后面,只是听着动静,不敢探出头去,把自己藏在阴影里,免得被对方发现什么端倪,而不小心打草惊蛇。
安娜敲敲门,里面过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动静。接着她又敲了一次门,大概是里面躲的人是真的很小心谨慎,或者想假装自己不在。安娜对这种情况倒是很有耐心,又轻轻敲了敲门,像是一个不会被等待耗费态度的专业人士一样,保持着自己高品质的职业素养,把这看上去破破旧旧的酒店,做出五星酒店一样的服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