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清这个,薇桑就此罢恼,同秋银儿笑着打帘进去了。
秋银儿从衣撑子上取来一件莲纹大氅,走过去时便将它给宣芙披上了,笑着说道:“夜里风大。奴婢们瞧娘子在这儿坐了许久,若是往日早已点下菜色吩咐他们去做了,如果您今日胃口不好、不如传些清爽口味的来?”
薇桑也笑道:“娘子督谨殿下万自珍摄,想既很明白养生之道,奴婢们也不敢强劝您多进,只好歹多少用点子垫垫肚子,不叫肚里空空,亏损身基呀。”
宣芙一身寂寥的低绪叫这两串暖心话一棒子打散了去,她手拢上大氅,心里自然热乎极了,一息间眉开眼笑:“诶、我知道,那就听二位姑娘的,用盅甜汤、吃些爽口的小菜!”
秋银儿笑眯眯朝外去了:“得嘞!奴婢亲自去传,茶房一直给您煨着红枣桂圆汤呢,您且先用着,小菜随后就到——!”
宣芙失笑道:“哪里这么急,仔细看着路,别磕摔了。”
薇桑扶宣芙起身移步,笑着打趣道:“娘子还不知道?她打小就这风风火火的性子。入宫这几年,人虽是沉稳些,在咱们自己人里,还是老样子。”
秋银儿和薇桑是宣府的家生子,自幼起就服侍宣芙,当时年轻女眷充作宫女,她二人自也被充入宫来做事,在浆洗房当值。
还是宣芙册封,向太子特意求的恩典,将她二人调到她身边服侍,这才主仆团圆。
宣芙笑道:“这样很好,咱们都还在,只差父亲他们(翻案赦免)……”
说到这儿,宣芙神绪不由失落两分,薇桑轻轻握住她的手,给予她抚慰一笑:“娘子走到如今,已经十分不易,大家都明白您。老爷夫人最挂念的,也是娘子,只要您在,您记得,大家一直都相信您。”
宣芙缓了口气,反握住薇桑的手,复笑道:“你说得对,只要我还记得,迟早有一天,所有人都会知道他们是清清白白,是被小人设计污蔑,才不得已背负骂名,远流他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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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与云篆苑清松和缓的氛围相反,太子赵彧受惠帝急诏,前去太极殿议事。
南方连降大雨,因山体延绵,村庄城镇处于低矮的地势,多处被雨水冲击山石致成的泥石流,以及拦不住的洪流砸淹,城内外百姓伤亡严重,甚至因为家破人亡,多了许多流民。
不仅如此,连日大雨带来的灾害远不止这样,甚至将稻田耕土上耕植的农作物也一并冲淹,农户命受胁迫的同时,也颗粒无收。
南方地域关于粮食的问题,也是此次议事的重中之重。
此夜太极殿议事官员众多,灯火通明,商讨许久,惠帝最终决定,先将流民迁往没有被大雨影响的城郡,派人从北方拨一部分粮过去应急,待大雨停歇以后,再去以前耕种的土地看看还能不能用到之前种下的粮食,另外尽快组织人重新耕地拨种,而北方未受影响的地域今年也多重几分粮地,先协力将难关度过,待此次灾情过去,施行减免徭役赋税,休养生息。
一一将官员派授出去,此事终了时,已过夜半子时,正值丑时三刻。
惠帝未再留人,只将事情安排妥当,便将众人遣散回去休息准备,待天一亮便动身行事。
赵彧奔忙至深夜,太阳穴部的经脉突突行跳,人疲乏不已,正如吴监对云篆苑的人的答复一样,众人服侍他回了自己的院落洗漱休歇。
只阖目躺平,这一觉睡得却并不踏实。
赵彧只觉身居海船,上上下下飘摆浮沉于大波大浪之间,头昏脑胀,疼痛欲裂,突然浪一翻覆,登时便脱离船只,人沉沉坠入大海中了。
此时往事浮云,皆如走马观花,异日陌生,一一重现在他的脑海里,一幅幅、一桢桢、一件件,犹如浮光掠影,读数取章,飞速翻阅着。
谁料突然一声嘶厉,梦花溃散,一连震醒数人。
“阿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