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会办公室的门半开着,里面已经挤满了好奇的员工。瘦高中年人站在人群中央,他的声音洪亮而充满激情:“请大家安静一下,听我介绍一下购买股票的情况,股票是一块钱一股,最低限额要买一百股,多买不限,另外还要本人身份证,没带身份证的同志今天不能购买。”
佟阳不等听完,小跑回到车间,路过猴子的车床旁,被一个“阀体”差点绊了个跟头。猴子,一个身材矮小却动作敏捷的工人,正忙着操作车床,他抬头看了一眼佟阳,嘴角露出戏谑的笑容:“没长眼,给哥们捡起来。”
佟阳回头看了一眼猴子,语气中带着不悦:“你的活,你怎么不拣?”
猴子懒洋洋地回答:“不是在你脚下吗?拣一个‘阀体’折不了腰。”
佟阳从地上捡起了阀体,放在猴子的工作台上,然后向荣丹走去。员工小万凑到猴子跟前,小声说道:“这小子够傲的。”
猴子不屑地哼了一声:“傲他妈的什么傲?他爸原来不就是咱厂搬运工吗?他跟咱哥们一个德性,都是骚根。”
员工小万跟腔道:“我看也是,不就比咱们多看了两本书吗!拿了一个什么‘自学证书,’没戏,蹦不出咱厂三亩高粱地去。”
佟阳来到荣丹开的磨床旁边:“荣丹,工会卖股票呢,快买点吧。”
荣丹边干活边问道:“怎么卖?”
佟阳答道:“原始股,一块钱一股,多便宜,最少买一百股,还不买点。”
荣丹伸了伸舌头:“这么贵,不买,我一个月才挣三十五块钱,买了股票,这个月还吃不吃饭了,再说了两个月也买不起100股啊。”
佟阳劝道:“听我的,多少买一点,今后保你发财。”
佟阳的哥们满金跑过来问:“佟阳,你想买股票?”
满金的女朋友邵晴也跟着过来:“阳哥,你敢买多少?”
佟阳不假思索地说:“我想多买点,有多少钱买多少。”
荣丹吃惊地看着佟阳:“啊!买那么多干什么?万一他们公司垮了,钱不就打水漂啦?”
佟阳看着荣丹,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有可能,风险是大了点,但是想发家,这个风险值得冒。我看过不少西方和香港关于股票一类的书,上市公司有破产的,但是也有不少成功的。我琢磨,现在国家改革开放,股票市场是试验田,你想,在试验田里种庄稼,肯定要选最好的种子,国家既然让公司发股票,肯定是经过层层筛选的优质公司,最起码一两年之内不会垮掉。听说他们公司卖的乌金湖海股票,快则今年底,慢则明年就要上市,股票上市后,我们就把股票卖掉,肯定能赚钱。”
邵晴眨着漂亮的眼睛说:“阳哥说得有道理,阳哥,能赚多少钱?”
佟阳说:“赚多赚少,说不好,我想肯定是不会赔钱,现在上市交易的股票最贵的都几十块一股,最低也在两三块一股,他们公司的股票才卖一块一股。”
邵晴的大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她对满金说:“太便宜了,咱们也买点吧?”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撒娇,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财富的大门正在向她敞开。
满金却像被针扎了一下似的,立刻跳了起来,竭力反对:“你懂个屁,说不定是个骗子公司,太冒险,你买你掏钱,我反正不买。”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担忧和不信任。
佟阳坚定地说:“前怕狼后怕虎,什么也干不成,豁出去了,睹他一把。”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仿佛已经做好了背水一战的准备。
满金连拉带扯地把邵晴拽走了,贴着邵晴的耳朵说:“现在皮包公司多了,等着看吧,有他哭的时候。”他的话语中带着幸灾乐祸。
邵晴甩开满金胳膊,用钦佩的口吻说道:“我就佩服人家阳哥,真正男子汉,敢想敢做,我看阳哥今后准成气候。”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对佟阳的崇拜。
满金不服气地说:“扯淡,就他那两下子,哼,骑驴看唱本,咱们走着瞧。”他的语气中带着轻蔑。
邵晴坚持地说道:“你别不服。”她的话语中带着警告,仿佛在告诉满金:“你不要小看人。”
邵晴和满金经常吵架,和所有的小年轻人一样,两个人吵起架来,脸红脖子粗,涂抹星子满天飞,但是吵归吵,骂归骂,事后没过三分钟,两个人该怎么年糊还怎么年糊,好像任何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这让很多想跟邵晴套近乎的小伙子们很是失望和眼馋。
要说邵晴长得确实让小伙子们喜欢,白白嫩嫩的肤色,精巧的小鼻子,漂亮的眼睛,动人的樱桃小口,镶嵌在一张白里透红的脸上,给人一种十分可爱的美好印象,能让每个看到她的小伙子想入非非。
但是只要她一张口,经常带出‘他妈的’脏话出来,大煞风景,这也难怪,她初中还没有毕业,就进了工厂接了他父亲的班,当学徒工。
在大家印象里,刚进厂时她还挺乖巧的,像个小家碧玉的小姐,但是时间一长,她的免疫功能太低,抵抗能力太差的弱点充分暴露出来,工厂里的好东西没有学到,乌七八糟的东西学了不少,在这方面她是‘进步最快’的一个,开口咧嘴脏话连篇,走起路来疯疯癫癫,可是就是这样,厂里的一群坏小子没有一个不惦念着她的,个个都想尽了办法,使出了绝招,来接近邵晴。
满金就是其中一个,他比别人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他的父亲和邵晴的父亲是拜把子兄弟,两家人逢年过节经常走动,满金和邵晴从小就认识,邵晴进了工厂,她父亲托郝主任的关照,让邵晴跟满金学徒。
那年,邵晴进厂时,举目无亲,只跟满金认识,从此两人形影不离。厂里的坏小子们没有一个不嫉妒,糙点的人背后骂娘,文明点的人说:“可惜喽,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早晚也得臭不可闻。”
这话还真灵验了,那是后话。
要说满金长得的确是惨了点,个头不高不说,脑袋胀得像个枣核,尖嘴猴腮,但是脑袋瓜非常机灵,嘴巴比相声演员还能白活,说得夸张点,它能把黑的说成白的,你不信,我也不信,世界上只有一个人相信,她就是邵晴。
车间里的机器声和金属的撞击声交织在一起,震耳欲聋。用正常的声音说话,对方很难听得清楚。
佟阳贴近荣丹的耳朵问:“你能借给我点钱吗?”
荣丹问道:“你要多少?”
佟阳不假思索地问道:“你有多少?”他的眼神中带着期待。
荣丹停下了机床,转过头,看着佟阳,眼神中带着犹豫:“我有两千,可是跟我妈的钱存在一个折子上。”
佟阳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他追问道:“存折上一共有多少钱?”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急切,就像是在沙漠中看到了绿洲。
荣丹不假思索地说:“八千块。”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自豪,仿佛那八千块是她自己的财富。
佟阳高兴地说道:“吉利数,都借给我。”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些钱变成了更多的财富。
荣丹有些可惜地说:“存在银行,还没到期呢。”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不舍。
佟阳信心百倍地说道:“快则半年,慢则一年,加倍还你。”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坚定,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的成功。
荣丹看到车间主任走过来了,害怕地对佟阳说:“主任来了,我要干活了。”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
佟阳小声地对荣丹说:“你辛苦一趟,快把存折给我拿来。”他的眼神中带着期待。
荣丹点点头小声说:“等会我给你送过去,快走吧。”她的动作小心翼翼,仿佛在进行一场秘密的交易。
佟阳嘱咐荣丹说道:“我去银行取钱的时候,你给我请个假。”她的声音里带着提醒。
荣丹催促说:“知道,你快去干活吧。”她的话语中带着催促。
车间主任距离他们越来越近,佟阳迅速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他的心中充满了感激和期待,而荣丹则开始了紧张的工作,她的心中既有对佟阳的支持,也有对未来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