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爷爷奶奶说了很多废话,以前不喜欢说也不喜欢听的废话。她能感觉爷爷亲热的骨节的手握住她的肩膀,就像以前她总嫌别扭的那样。
在梦的尽头,她荡着秋千,爷爷和奶奶起身推开房门准备下楼。她觉察到了异样,她知道自己快醒了。她跳起身子追出门,背景音乐开始响起,是一首她没听过的歌。
她追下楼梯,像爷爷抓住她一样抓住爷爷的手臂,
她说,别走。爷爷,不要走
爷爷嘿嘿地笑了。
她在梦里大哭至清醒。是近几年最剧烈的一次。也许比爷爷走的那天还剧烈。
她听朋友说过一句话:
当你突然梦到一个很久不联系的人,可能是你的潜意识在向他告别。
她害怕这个假设。她不可以失去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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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床下楼走进阳光里。突然想拨个电话给爷爷。这也是一段突然涌上来的记忆,爷爷拥有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手机,里面存着她的号码。
爷爷在假期打手机给她,在她和朋友逛街的时候打手机给她,有时甚至她在外地上学的时候,也拨电话给她。
爸爸的评价是:“你爷爷就是呆着没意思,你有事就不用理他。”
她就又突然想起,爸爸的手机有次遗落在超市柜台,丢失了,爸爸去调监控也没找到。
但爸爸回来嘿嘿笑着说,挺有意思,监控里看见了你爷爷——一个小老头拎个小兜,搁那楼梯慢悠悠上来买菜了。
她并没有真的看见那段监控,但这个意象在她脑海中留存了很久。以至于爷爷去世后,她后知后觉开始拼命搜岛上的街景。
可惜,一次也没有能够找到爷爷的身影。
她近乎恐慌地想到,自己就要离开这个城市,她的家乡,埋着爷爷奶奶的S城。她害怕这些预兆的堆叠,这个关于忘记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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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工位之后她洗了一个苹果。是前天在路口买的,不红,小小的,但意外好吃。
她突然想起爷爷这次离开的时候没有买苹果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