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彌陀的鐵皮屋裡，房間讓給了女孩莉莉安，彌陀自己則待在客廳。

他身上的傷口已經包紮好，手臂上繃著繃帶，身前擺著一本紅書。

【你該慶幸，你只是輕微骨折。你這個瘋子。】

彌陀回想起中午的事，當時的自己就像著了魔般，不顧一切地堅持要救莉莉安。

【那很不正常。你應該知道，通常我們作為同一個人的意識，意見或態度或許會有差異，但思想卻不應該有這麼大的偏差。當時的你，卻完全無視了我的建議。】

「我知道……」

回憶起那時自己瘋狂地大喊“我要拯救”的場景，他忍不住覺得自己像個瘋子。

「有什麼東西在影響我……就像那個女人一樣。」

【不，不一樣。那女人只是在影響你的身體，當時你是受到知性層面的影響，這是完全不同的。】

「有什麼差別？」

【我不知道。】紅書的字跡顯得有些無奈。

「也是。」彌陀輕笑了笑，但這一笑牽動了身上的傷口，痛得他立刻收起了笑容。

「對了，那就是代價嗎？」彌陀忽然想起了中午發生的一切。

【是的，那就是代價——血親的死，還有，血肉。】

「我還是不太理解，為什麼這種東西會成為代價？這是誰決定的？」

【不知道，但你不是聽到那個銀髮女子說了嗎？〖神明〗，或許是祂們決定的。】

「所以……代價是祭品，換來神明的力量？」

【可能吧……不過，我覺得沒那麼簡單。但具體的我也不清楚。】

彌陀沉默了一會兒，靜靜地嘆了口氣。

「除此之外，還有那個‘往日之視’，‘淨心之光’，還有那個……黑格黑格什麼的吧？」

【‘往日之視’的代價應該是某種禁言；‘淨心之光’則是失去方向感。而至於那個黑格……】

紅書的文字忽然停頓，

【那是禁止翻譯的內容，我無法顯示。我甚至不能給你任何提示，說出來的部分也會被糊掉，口口口口，你看。】

彌陀無奈地搖了搖頭。

「果然，這本書也充滿了疑點……」

【對了，關於莉莉安，你打算怎麼處理？】紅書忽然提問。

「還能怎麼辦？讓她待在這裡，直到她想走為止吧。難不成你想讓我趕走一個可憐的小女孩？」彌陀苦笑著回答。

【也是。】紅書的字跡消失在書頁上。

房間裡，氣氛靜得壓抑。

彌陀輕輕閉上了眼睛，而在另一個房間，躺在床上的莉莉安，凝望著破舊的天花板，腦中反覆浮現著中午發生的一切。

她無法驅散心中那些那些來自加莉的記憶——

「傑克那個混帳，竟然敢扔下我倆，這個賤人。」

「已經沒有錢了，什麼也沒有了……究竟什麼時候開始，我的人生變成這樣？」

「成為自己口中下賤的女人，身上什麼也不剩。」

「不要，為什麼你們都用那種眼神看我？」

「莉莉安，我只剩下你了，只有你是我永遠的夥伴。」

「對不起……莉莉安，我不是故意的，我絕對不會再動手了……」

「我愛你，莉莉安，我真的愛你。」

「我明明不想動手的，這都是因為莉莉安是個壞孩子。」

「為什麼你不聽我的話？難道就連你也要和那些人一樣嗎？」

「我愛你，我都是為了你好，你一定會體諒我的，對吧？」

「求你了，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你是我女兒，我不允許你這樣看我。」

「莉莉安……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作為你的母親。」

加莉的記憶，既充滿了愛，也夾雜著無法掩蓋的絕望和痛苦。

那是靈魂的解剖，知性的表達。

莉莉安的眼淚不自覺地從眼角滑落。

「果然，你是個無比自私的人……」

口中說著愛，卻從來不在乎她的感受。

可是，為什麼？

為什麼她心底還是隱隱作痛？

「加莉，我真的……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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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11月9日，彌陀在鐵皮屋中醒來。

他推開房間的門，看到莉莉安依舊沉睡在床上，紅髮凌亂地覆蓋在枕頭上，臉上還殘留著淚痕。

彌陀輕輕撫摸了一下她的髮尾，隨後走出門去買吃的。

當他回到屋裡，懷裡抱著幾個麵包和幾瓶水時，看到莉莉安已經醒來，坐在角落裡，雙眼無神地盯著前方。

「莉莉安，我買了點吃的。」彌陀試圖用溫和的語氣打破沉默。

「謝謝……」她聲音輕微，彷彿心不在焉。

彌陀看著她，心中隱隱有些擔心。

「莉莉安，你做得很好，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保護我，昨晚是我太衝動了，謝謝你救了我。」

莉莉安仍然沉默，只是小口咬了一口麵包。

彌陀嘆了口氣：「你可以待在這裡，直到你覺得想離開為止，無論什麼時候，有需要都可以告訴我。」

莉莉安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

彌陀回到客廳，重新拿出紅書。

【今天有什麼計劃？】

「你不是會讀心嗎，還問？」

【有點參與感嘛……經下水道去西斯，不知道會不會很臭呢。】

彌陀想起他接下來的計劃——去10月20日隕石墜落的地點看看紅書會不會有反應。

〖三日月島〗由三個部落組成，實際上更像是三個獨立的王國。

〖西斯〗王國正是隕石墜落的地方，而他目前所在的〖安維〗位於島的西方。

因為沒有身份證件，彌陀自然不能隨意移動，只能依賴黑道的偷渡通道，但是過道費承惠的300使提，不禁讓他皺了皺眉。

自己的西裝也才賣了6000使提，這一來一回，已經用掉了十分之一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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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籣達廣場到站了。」

巴士的廣播系統響起，彌陀看了看手中的地圖，應聲下車。

這裡離隕石墜落地點已經不遠了。

他下車後，按照路牌指引，沿著街道向目的地走去。

一路上，彌陀注意到街道兩旁的建築逐漸變得殘破不堪，地面上甚至還能看到未完全清理乾淨的碎石與塵土。

看著這些破壞痕跡，他腦中不禁浮現出莉莉安昨晚輕易扯斷鐵鏈的場景。

「儀式，真是個包裝得很漂亮的毒糖果……」

【我不反對。】紅書冷冷地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