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草示意他在旁边的凳子落座,而后将自己剩余小半碗的糊涂面推至他跟前,那糊涂面尚冒着丝丝热气,散发着幽微的面香。“你且吃吧,切记往后莫要再点愚三的炖肉了。”
俺呆接过面,感恩戴德,边吃边含混不清地问道:“为何不可点愚三的炖肉?这肉莫非有何不妥?”
春草微微蹙眉,凑近他耳畔轻声说道:“愚三但凡有好肉,皆留与自己享用,给众人所用之肉,皆是些病恹恹的,或者是邻村死去多日的牲畜。那些牲畜之肉,有的已然发臭,色泽亦不正常。他在肉里添加诸多香料,只为掩盖肉的怪味。你今日未能吃到,说不定倒是幸事。”
“咳咳!”俺呆听闻,惊得双目圆睁,喉咙仿若被一只无形之手骤然扼住,费了好大劲儿才将面咽下,赶忙急切地对春草说道:“春草,你所言可是属实?这愚三着实太过恶劣。”
“是啊,幸而愚大与愚二尚有些良知,不然这愚夫国怕是要亡国了。”春草蹙着眉头回应。
“亡国?”俺呆一听到这二字,宛如遭受雷击,霍然跳起,“不可,我定要阻止他。”
“你莫不是疯了?”春草被他的举动骇了一跳,急忙伸手,一把拽住他的衣角,“他怎会听你的。你这般冲动地去找他,不但于事无补,还可能给自己招来大祸。”
一旁的吕秀才亦赶忙劝道:“俺呆,你这性子太过莽撞。你孤身一人去找他理论,无疑是以卵击石啊。”
“你们莫要忘了我有隐身咒。”俺呆听到他们的劝阻,却咧嘴笑了起来。旋即,他便开始解衣。眨眼之间,已将自身衣物脱尽,赤条条地站于桌前。
春草见状,顿时面红耳赤,急忙伸出双手捂住双眸,同时羞红着脸嗔怪道:“你这是作甚?”
俺呆却满不在乎地说:“春草莫要羞怯,这隐身咒施咒之时必须全身赤裸,如此方能与自然之气相通,仿若那初生的婴儿,赤条条地降临世间,毫无杂质,方可最纯粹地与自然之力交融。唯有如此,我方能再借得法术之力隐匿身形。我此刻便要悄悄潜入愚三的后厨,将他那些坏肉寻出,让众人皆目睹他的恶行。到那时,他便无法再继续坑害众人了。”
春草透过指缝偷觑一眼,又赶忙闭上,“你就不能寻个无人之处再施咒吗?这般赤身裸体地站在此处,实在是有失体统。”
“我去也!”俺呆不再理会春草与吕秀才的劝告,只见他身形一闪,宛如一道光影,迅速钻入桌底,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俺呆,总是这般冒失。”春草放下捂着眼睛的手,轻轻跺了跺脚。
“由他去吧!”吕秀才淡然说道。
且说俺呆,他钻入桌底之后,便在桌下众人腿间自如地穿梭起来,犹如鱼入水中。他身材矮小,又全身光溜溜的,在这桌腿交错的狭小空间里,恰似一条无比灵活的泥鳅。众人正沉醉于各自的美餐之中,只是恍惚间感觉有一阵微弱的轻风拂过脚踝,丝毫未曾察觉桌下竟有人在潜行。
他小心翼翼地挪动着,双眸紧紧盯着一个方向。不多时,便顺利抵达后厨入口。先谨慎地探出脑袋,向内张望了许久。嘿,运气颇佳,后厨内竟空无一人。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良机,他蹑手蹑脚地朝里走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案板上放置的一块肉,色泽已然发黑,还有苍蝇在肉的上方盘旋,时而落下,时而飞起,发出恼人的嗡嗡声。俺呆见此情形,心中愤懑不已,正欲伸手去拿那块黑肉当作证据,身后却突然毫无征兆地响起了脚步声。他的心猛地一紧,赶忙向后退了几步,紧紧贴住墙壁,整个身子仿若与墙面融为一体,一动也不敢动。
进来的正是愚三。他一眼便瞧见赤身裸体的俺呆,先是微微一怔,不过很快便镇定下来,并未声张。他佯装若无其事的模样,走到案板前,拿起那块黑肉,而后转身离开。
不一会儿,数十人便堵住了后厨的门口。这些人皆是愚三唤来的,他们一看到光着屁股的俺呆,皆不由哄堂大笑起来。“糟糕,我,我忘了念隐身咒了。”俺呆顿时满面羞红,急忙用双手捂住下身,大声叫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