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守备回去之后,沈知府把刘守备的表彰递给图海,图海看完后大叫一声,伤口崩裂,便疼得又昏了过去,沈知府连忙让人呼唤郎中过来救治,又忙了半天,才把图海呼唤醒来,重新处理了伤口。
醒来之后,图海呆若木鸡,不发一言,面如死灰。
当天晚上,沈知府睡到半夜醒来了,想到刘守备所作所为,便再也无法安睡。
天亮后,他叫来了一名府兵校官,详细询问了他随同刘守备追击二郎教匪众的前后经过,之后,他又叫了一名军校过来,前后又问了一遍,对比之下并没有差错。
到了晚上,沈知府便叫人拿来笔墨,在病榻之上,参照那一份写好的草稿,结合才问到的情况写了上报的奏章,反复修改了几次,才重新誊抄上报。
这份奏章写好之后,沈知府看了又看,直到最后发现并无不满意的地方,才装入邮袋。
但在最后一刻,他脑筋一转,又把刘守备给他的那份给兵部的奏表副本也放了进去,才加了封泥,安排驿使专差呈报。
陈正南回到淮河巡防大营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厚葬那五位阵亡的兄弟,他亲自为他们擦洗了身体,穿上寿衣,将他们安放在棺材之中,亲自抬棺送到墓地里,手拿铁锹,为他们垒起了巨大的坟茔,泼酒祭奠,洒下了热泪。
当即,陈正南又安排人去五位阵亡兄弟的家中,为每家送上一笔丰厚的抚恤金。
之后,陈正南按之前约定,处置了阵亡兵士所在的兄弟阵,同阵其他成员当众就地责罚十军棍。
处罚结束,陈正南严厉训斥道:“这是其他人贪生怕死,没有尽到兄弟之责、相互守望和保护,才造成战友死难阵亡。死者死矣,生者应当感到羞愧。”
陈正南振聋发聩的宣讲,震撼了其他所有人,那些被打了屁股的人,无不处在深深的自责之中,惭愧之余,也认识到,身处战场之上时,自己的确害怕了,惊慌了,才没有保护好自己的战友,以致自己的兄弟出现死伤,因而更加的羞愧不已。
安葬死难者,惩罚了失职之人,陈正南便妥善照顾受伤的兵士,他帮着营里的郎中,亲自为伤病兵士调药,擦洗伤口,重新包扎,让厨房为他们做病号餐,亲自给手臂受伤的病号喂饭,伺候他们大小便,闲下来时就在营房里看兵书,日夜与兵士们生活在一起。
不久,沈知府派人给陈正南送来五千两奖赏,陈正南按先前的承诺,给每一位有战功的兵士兑现了奖赏,没有分完的大家平分了事,这自然是皆大欢喜。
但这也引起了许多人的嫉妒,巡防大营里其他标下的兵士,同样当兵,同样打仗,他们却几乎没有得到赏赐,而陈正南的部下却分得盆满钵满,他们看在眼里,自是眼红不已。
陈正南从营中挑选了一部分兵士,大家在一起重新琢磨陈氏兄弟阵,共同研究在这次实战之中,哪里出了问题,需要怎样改进。
讨论之中,众人纷纷纷发言,有人便提出兵士的盔甲要加强,特别是手部、手背之处容易受伤。
陈正南认真听取了众人的意见,都一一记了下来。
再说,刘守备的表彰呈报到了兵部之后,兵部尚书、军机大臣江向阳正在审阅锦州兵都督府发来的“近日巡防事略”,他见边境安宁,心头轻松,便随手看了刘守备发来的请求表彰的公函,并没有当一回事,签了之后,便转呈给皇上御批。
过了两日,江向阳正在兵部衙门理事,忽然有太监过来传话,靖德皇帝要召见他。
江向阳一时不明就里,连忙正了衣冠,随小太监进到宫里,到了太和殿,靖德帝正在勤政楼紫光阁里处理奏章,看他来了以后也不说话,只是把一份奏章扔给他,让他去看。
江向阳上前拾起来看,却是两份,其中一份内容是他看过的,和刘守备呈报的内容相同,只是没有落款而已;另外一份却是颍州知府沈道富的奏请处分奏表,奏章上写明:4月18日,颍州府为二郎教匪众暴乱所袭击,共毁坏房屋130间,百姓被杀37人,受伤205人,被抢店铺、商铺212家,烧毁民房27户,被抢民居15家。
在得知暴乱即将发生,安排、协调士兵巡防、布控时,刘守备一意孤行,力排众议,拒绝沈知府和图海两人要求四处分兵,各处巡逻、布控的建议,一意孤行,将重兵聚集在知府衙门四周。
此次匪徒将要暴乱之信息,实为千总陈正南事先侦获,并非刘知元安排卧底探知。
匪徒暴乱发生之际,在城内各处放火、抢劫,刘守备迟疑不决,错失战机,造成匪众在城内肆意妄为,杀人放火,到处抢劫,给城内居民造成伤害,损失惨重。
在追击二郎教匪众逃跑的过程中,刘守备贪生怕死,拒战、临阵撤退,龟缩城中,致使二郎匪徒暴乱成功后,顺利西逃。
颍州府府兵守备图海全力追敌,舍身死战,两次受伤直至被匪徒抓获。
千总陈正南在匪众逃亡的西路上,部署堵截,联合当地农民,全力阻击西逃匪徒,除杀死、擒获之外,不曾有一人漏网逃脱,并救出受伤被抓之图海,生擒二郎教头领王振,后遭刘知元擅杀。
沈知府在奏章的最后,认为自己守土有责,属地不安,实系自己犯下大错,请求皇上给予处分,以复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