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蔡举人之后的行程,一般不外乎谢座师、拜访师、会同年、赴琼林宴几项,可是他全无兴趣,最后还是小四坚持,替他打点写手本、拜帖职名,以及拜见老师的贽见、门包、封套,所以也就从第三日起,和其他人一起去拜了房师,拜座师,认前辈,会同年,会同门,公请老师,赴老师请,刻齿录,刻朱卷,直等赴过‘鹿鸣宴’,拜完了客,也就耽延了十余天,蔡举人已是不厌其烦,勉强应付了过去。
小四也没闲着,一边写了书信,通知家里蔡老爷高中了,一边在京城租了房子,将蔡举人安顿下来。
这一日,蔡举人按约去了翰林院点名签卯,主事的是一名留任的二甲编修,名叫徐刚,他随便给蔡金峰指了一张桌子,便将他安排了。
蔡翰林成了“庶吉士”,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是官职,而是类似于现在的“博士后”,它表示的是一段工作经历。
“庶吉士”虽说没有品级,但也不能说他就不重要,因为这“庶吉士”作为科举中最优秀的一批读书人,他们的前途绝对是不可限量的,首先被选为庶吉后,也就意味着他成为天子近臣,有负责起草诏书,为皇帝讲解经籍之责。
庶吉士之所以重要,是因为他是朝廷储养人才的职位,是着重培养的对象,是朝廷基石所在。
被选为庶吉士的进士,会在翰林院由学士负责教导三年,三年后进行考核,然后“散馆”,其留者,二甲授编修,三甲授检讨;不留者,则为给事中、御史,或出为州县官,成绩优异留任翰林。
到翰林院的第三天,这一年的倒春寒来了,居然又下了半日的雪。
这天下午,蔡金峰正翻看一本诏书留存草稿,徐刚忽然从外面进来,一脸惊奇。
蔡金峰正看草稿,哪里注意到徐刚的面色有异。
徐刚走过来在他面前说道:“蔡大人,这里有一件你的事,只不过太让人奇怪。”
蔡金峰这才放下书,问道:“徐大人,我有什么事情,又奇怪在哪里呢?”
徐刚道:“这一段时间皇上忙,一时之间没有抽空接见一甲的三鼎,眼下抽出了时间,礼部安排在明天上午。”
蔡金峰笑道:“徐大人,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徐刚绷住脸说道:“刚才礼部的官员来了,在门口见到我,他就没有进来,只是让我告诉你,皇上明天上午在太和殿召见一甲三鼎的时候,点名要你也去,你说这岂不是奇怪?”
蔡金峰听他如此一说,也觉得惊奇,便眼看着徐刚道:“徐大人,这果然奇怪,皇上怎么会召见我呢?”
徐刚笑道:“所以,刚才礼部的人见了我,他倒还问我,我哪里知道,看来你也是不晓得咯?”
蔡金峰点点头:“禀徐大人,晚生的确不知。”
到了下午,整个翰林院都知道皇上召见新科的状元、榜眼、探花,居然还同时召见了三甲三十八名的庶吉士蔡金峰,大家都觉得新奇。
那天晚上,陈蔡金回到了寓所之后,倒也没有和小四及其他来拜访的客人谈及此事,晚上早早吃了饭,也就睡下了。
第二日早上,蔡金峰穿了官服赶到太和殿外,礼部的官员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们将蔡金峰和状元、榜眼、探花三人带进一间大房子里,教他们礼仪,无非是如何行跪拜之礼,如,跪下之后,皇帝不说平身,不可抬头,不可眼睛盯着皇上,不可高声大语,身体不可发出异样的声音等等,不一而足,全部教导了他们一遍。
到了上午酉时,黄门太监过来传唤新科状元、榜眼、探花、庶吉士觐见。
四人赶忙跟在那太监身后,小步快走进了殿中,只见靖德皇帝坐在高大的龙椅之上,两旁文武大臣环列,室埁燃着西域的香,远处的角落里摆着高大的炭火盆,因而大殿内并不觉得寒冷。
蔡金峰跟在状元、榜眼、探花身后,一起走进大殿,向皇帝行跪拜之礼后,靖德皇帝低声说道:“平身吧。”